“那他为什么......这样？”拉帝奥坐起身来，靠在枕头上，盯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他的家庭情况如何呢？他似乎有点回避型人格以及心理创伤，正常情况下我们都能想到的事，他却貌似从来不想，像是直接放弃了似的，这不太对劲。”

莱德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说道，“也许在遇见你之前，他一直都默默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而这种痛苦使他的感情观变得扭曲，他不能接受自己也无法善待自己，他承受痛苦的能力已经超过了正常的阈值。”

他想起了砂金颈间刻着的编码，捂着自己的脖子，明明肌肤上空无痕迹，却发烫作痛，多年前的那一串编码，如今也烙印在了一位贵族身上。

拉帝奥想人与人之间瞬息万变的联系也在此刻得到了闭环，砂金曾因世事艰辛、命运不公而被迫屈服低下头颅成为某人的奴隶。

可如今，砂金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句袒露真心的话都不曾说过，自己却心甘情愿成为对方的奴隶，卑躬屈膝、手足无措、焦虑不安。

奴隶与奴隶也相差甚远，有人为金钱为权利为生存，有人为保护为怜爱为自由，但无论如何，故事的尽头，拉帝奥还是希望他与他能并肩前行。

往后的岁月实在漫长，他需要名为卡卡瓦夏的风暴带自己脱离这一成不变的生活。

“他的家人都相继去世了，他没有亲人........”拉帝奥的声音有些哽咽，窗外的月光实在湿凉，他整个人冷得牙齿打颤，“他过得很不容易，换作我们中的任何一人都难以做到他现在的成就，他令人钦佩敬重，只要了解他，没有人会不爱他，我想.......他值得整个银河般浩瀚的爱。”

“他的眼睛很特别.......他是茨冈尼亚人对吗？据我所知，目前还活跃在大众视线的遗族只有那位星际和平公司的.......砂金先生了。”

莱德把玻璃杯捏紧，一些说不明的情绪逐渐在他心里蔓延，只见过一次的眼睛，却如此清晰的展露在他的脑海里。

“是。”

“但我还是很难想象，你为什么会喜欢他？我承认他确实漂亮得惊为天人，但只是样貌身材的话，完全不值得你这般失态。”

其实莱德想说，拉帝奥现在都变得不像自己认识的那个他了，陌生到让自己感到微妙的嫉妒。

仅匆忙见过一次，对话不超过五句，可莱德仍旧没来由得嫉妒那位金发少年能够待在对方家中。

拉帝奥可以见到他那不为人知的一面，更鲜活更亲近的一面，像是画卷上的圣女从古老的泛黄纸张走下，尽管他有着一双诱惑人心的双眼，但他的一切都这样圣洁又吸引视线。

“他绝处逢生、孤注一掷、永不言败，他躯体的重量多么轻，仿若只是几枚金币，可灵魂的重量，却令整个宇宙都为之一颤。无论命运如何苛刻于他，他也从不屈服，毫无改变。莱德，我常常......能从他十几岁的外壳下瞧见他幼年的模样，他的灵魂百折不挠，始终清澈。

“他是我平凡生活中见过最伟大的人，他为自己早已定下的命运创造了一个截然不同的未来，他很擅长做自己，这使我为之着迷。”

拉帝奥只是平静地述说事实，可听到自己这一番话仍不可避免地一愣，什么时候起，提起砂金，他只能出乎意料地写下一首又一首赞颂诗了？

另一端的莱德大约是第一次听见拉帝奥这样富有感情与激情地演说，呆滞得震惊，他咂了咂嘴，生平第一次对文字的力量有了这般具体清晰的认知。

他知道自己应该赞扬下对方那精彩绝伦，足以表彰授奖的告白发言，但此时此时，他可能也早已踏入名为砂金的漩涡，他竟然透过对方寥寥数句的话语，对一个陌生人产生了从所未有的兴趣。

“下下周，学校不是要举办晚会吗？你可以带他来，让他多见识见识你名为［真理医生］的绝佳风采。”

“这有点蠢，而且我讨厌人多的地方。”

“别把他一个人关在家里，他会无聊的，作为公司的谈判官，他需要跟人交流，反正他在家也没跟你多说几句话不是吗？”

“......好吧，我会考虑一下的，谢谢你的建议。”

“如果他要来的话，提前跟我说声可以吗？我想送给他一份礼物。”

“为什么？这跟你没关系。”

“呵，你也就只能在卡卡瓦夏身上展露点人性的柔软了，别这么咄咄逼人，我只是想跟他交个朋友而已。”

“........”拉帝奥没有回话。

“挂了，我还要继续忙工作，记得看我发给你的文件。”这只能怪你把他描述得太过迷人，拉帝奥，如同你说得那般，没人会不想去了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