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马上就要降温了,这些绸缎纱布的裙子该收回衣柜里放着了,你应该买些毛绒绒的长袖长裙。”拉帝奥回道。
“毛绒绒?长袖长裙?”砂金没办法把这两个词语联系在一起,“穿上去真不知道有多灾难。”
“即便家里全天开暖气,也不是你瞎穿的理由,什么季节就穿什么衣服。而且,在家里又不是去走秀,不需要你时刻注意形象。”
砂金双手抱于胸前,哼了一声,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了几句嘴。
期间伊桑敲门进来再次询问了那件灰色西装是否要送去干洗以及有学校的电话打来。
拉帝奥回答说要送去洗,但让伊桑转告来电的人他现在正忙,稍后回电。
“你忙.......”伊桑以为是砂金有什么事,走进来瞟了眼发现自家教授正专心致志地给对方的脚涂指甲油,便转身离去,“行,好好涂哟!”
不觉得这番对话有点奇怪吗?学校的电话确定要排在涂指甲油后面吗??伊桑就这么果断地走了吗?真的不再多质问几句?
砂金瞪大着眼睛,伸手想去碰拉帝奥,被咂了下嘴,手悬在半空,只听对方说:“有事嘴巴说,别碰我。”
“涂个指甲油搞得跟做研究似的这么正经干嘛?”砂金叹了口气,颇为不解,对方还真是什么地方都较真,“学校来电话耶,应该很重要吧,你打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涂。”
“不,现在把脚趾涂完最重要。”拉帝奥用小刷子仔细把每一处都涂满,稍有一点溢出都会用湿巾擦拭,有一点没涂好也会擦干净重涂。
砂金看见他那股子劲都发毛,想说真的没必要在这种事上都认真,且感觉有点认真过头了。
“唉,你这人瞎固执,随便你吧。”砂金坐起来看了下自己的脚,又躺回去了。
“还有最后一个,很快。”
“我没有在催你的意思,我是........希望你分明白主次。”
“我分得还不够明白?”
“拉帝奥,没人会把涂指甲油这种小事放在接学校领导电话前面,你甚至还让别人等。”
“可我就是这种人,你应该习惯在我这里排第一。”
他什么时候变得跟伊桑一样说话这么恐怖了?那我要不要......砂金又开始在心里嘀咕那个早就有答案的问题了。
他想,他一直都想,他只是不敢赌,赌真的有以后,赌真的不变心,他可以接受任何被放弃的结局,唯独不能释然与拉帝奥的分别。
他希望回忆中的拉帝奥永远都像这个下午一样阳光明媚,即便自己只能站在雨里撑伞遥望,但至少,对方是难得一遇的美梦,偶尔触碰温暖,也足以了却遗憾。
“涂完了,看看。”拉帝奥捏了捏砂金的小腿。
砂金坐起身来抱着腿低头看,闷声道:“真的是第一次?”
“那不然?除了你,我还给谁涂?公主。”拉帝奥盯着砂金的睫毛看。
“谁知道呢?”
“你都不知道,那确实没人知道了。”
“你这家伙.....做的还行吧,勉勉强强。”其实做的很不错了,这还是对方第一次涂,但砂金受自己那摇摆不定的想法干扰,对拉帝奥没来由得闹变扭。
谁知,自尊心高的教授却不恼,反而语气带着笑意:“你以后多让我给你涂,我就能练好了。”
“有病吧,这么喜欢涂,自己出去找个美甲师的兼职做吧。”砂金站起来,没好气地说道。
拉帝奥跟着砂金走近屋内,这次倒是有眼力劲了,自觉地帮砂金拆剩下的快递,把一件纯白披肩取出来递给砂金,问:“你要嫁人了?”
砂金三天两头就听拉帝奥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听得多了,此刻都不觉荒缪,还能顺着对方的话回应:“是呀,马上就要嫁人了,嫁给你,要吗?”
“要,我娶你,走吧,我们现在就去领结婚证。”拉帝奥隔着那薄薄一层纱握住了砂金的手。
“神经病。”砂金却低头不愿瞧对方的眼睛。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牵着手,谁也没松开,今日的阳光确实好得过分,穿过门窗帘布都能将屋内照得透亮。
明亮的光线跃过窗帘上的密布花纹,光影斑驳投射在砂金侧脸,像拼图,再眨眼,又像碎掉的玉石。
人人都称赞他的无与伦比,即便破碎,也仍旧美得摄人心魄,可颂尽诗歌,却无人想要拼凑原样。
啊,真是漂亮呀。轻轻说完后,便悄然离去。
人人都知晓他的过去,但都对他的痛苦视而不见。
砂金,虽然后面跟了个金字,可本质却是沙砾,与纯金天囊之别,是作配、比较、衬托的物品,包裹得再夺目,也掩盖不住肮脏的杂质。
所以呀拉帝奥,你这样的天之骄子对自己这颗顽石能保持多久的兴趣呢?玩到什么时候会觉得腻呢?争吵的时候是否也会嘲讽自己孤身一人呢?砂金抬眼望向从不避讳目光的对方。
平静的、柔和的、让砂金感到不可思议的感情竟能一直涌现在对方的瞳孔里,而这些感情使他感到陌生,无法辨认。
砂金移开了视线,他知道再看下去,再往灵魂的深处多看几眼,他就会控制不住说出那句话。
他就会像流着涎水的弃犬一般不知满足,向对方索要更多,直到某一天,这些亲密低语都成为刺进自己心脏的利刃。
“笨蛋。”你要真的是笨蛋就好了,这样我在你眼中才是最厉害的人。
“是呀,我就是笨蛋。”如果不是笨蛋,早就能想到一百种娶你的方法了,而不是一见到你就头脑空空,手足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