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在走廊来回踱步快有半刻,始终没想好怎么去问对方,有些泄气地坐在楼梯间靠着栏杆发呆,刚好跟上楼送茶水的伊桑撞在一起。
“怎么在这坐着?”伊桑惊奇地问道。
砂金在心里感叹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昨晚发消息被拉帝奥逮着,今晚在走廊溜达又被伊桑碰见了,怎么自己的好运气一到这两人面前就失灵了。
“没事,我就是出来晃晃,你这是......给拉帝奥送的?”砂金支吾着敷衍过去。
“你在二楼的走廊晃什么呢?”可偏偏伊桑这次没被哄着,固执地问。
“我.......就是.......”砂金唉了一声,“没什么,你就当没看见我吧,等会可别跟拉帝奥说这事。”
伊桑把盛着茶壶杯子的圆盘放地上,坐在砂金身旁,小声问道:“是想跟教授说话吗?怎么不进去?害怕打扰他?那放心吧,他最不介意的就是被你打扰了。”
砂金的目光停在伊桑放着的茶壶上,皱了下眉,指了指:“你就把喝的东西这么放在地上?”
“反正是他喝。”伊桑回道。
砂金被伊桑的回答逗乐,轻笑一声,随即收住笑声抿嘴扯着裤子,好一会才闷声道:“我前几天不是跟教授出去了嘛。”
“嗯,是呀,你们就是从那晚开始变得怪怪的。”
“我不小心受了点伤嘛,你看就这么一道小小的伤口,根本没什么好在意的。哦,这些血是我刚刚没注意扣出来的,不重要。话说回来,我就是这么跟拉帝奥说后,他就生气了,反正就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伶牙俐齿的总监大人在此时没了逻辑,说话结结巴巴的,刚准备将摊开的手心收回,却被伊桑扯着手指停住了。
伊桑沉默地盯着砂金自己又抠破的伤口半晌,说道:“你果然很奇怪呢,小夏。”
历经世事的砂金被一个普通的中年女性说得哑口无言,他有些紧张地盯着对方的神情看。
为什么要说自己奇怪?哪里奇怪了?他的每句话每个动作都是有好好研究别人的习惯得来的。
这肯定是符合大众接受的正常标准的,而且......大家不是最讨厌给自己添麻烦的人吗?
他一直都有在尽力避免给任何人添麻烦,他都这么努力的展现自己的价值了!怎么会奇怪呢?
“我哪里奇怪了?”砂金有些勉强地扯了个笑。
“你喜欢教授吧?”伊桑就这样轻易地抛出了一个更大的石块砸进砂金伪装的平静水面。
砂金愣住了,他知道自己应该立刻说不,可他已经撒了太多的谎,难道连关于爱人的描述都要矢口否认吗?
“可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大家在喜欢的人面前都会不自觉的撒娇吧?你为什么从不这样?你不是一直都在观察他吗?我觉得教授已经做得很好了,你哪里不满意呢?”伊桑疑惑地问。
“........我没有。”
“什么没有?是没有喜欢他?还是没有观察他?”
“我哪里奇怪了?”砂金又问了一遍。
“小夏,我见过很多被娇惯的孩子们,他们受了一点点伤都会哭着大喊大叫疼,我觉得.......教授把你当那些小孩们养。你不该是这种反应的,你应该说你受伤了很疼,你需要很多柔软的东西来抚平伤口,像是吹过来的热气、拥抱或是一个亲吻,而不是遮住自己的伤口说没事,你明明有事的。”
“........这样吗?”砂金的眼珠转来转去,在有些暖黄的灯光下,更接近于一颗斑斓的玻璃珠。
“而且,没有人会不注意、不小心就把自己的伤口弄成这样,你的衣袖跟大腿裤子上都有血渍。”
伊桑把砂金撑在身侧的左手拽过来,捏着指尖放在砂金眼底,说:“你的指尖全是血,你到底怎么了?”
砂金这才如同醒悟般的回到现实,惊觉自己这狼狈糟糕的一身,他想回房间换套睡衣洗干净被弄脏的指尖,却被伊桑拽着坐回原处。
“教授在前些日子跟我说过你的身世,你别怪他,是我一直追着问的,他被我烦得没法了,才告诉我的。”伊桑的掌心捧着砂金的手背。
砂金没有说话,转过身来静静看着伊桑。
“孩子,你过得很不容易,但你的永不言弃为你赢得一个美好的未来。我相信即便你的人生没有拉帝奥先生,也会过得很好。你跟教授在不同的领域引人注目,你们都有伟大的崇高理想,所以.......不必把自己放在这么低的位置,你很了不起。”
砂金松开了咬住嘴唇的牙齿,低声道:“谢谢。”
“而且,比起教授,我更喜欢你哟!可能是因为我们比较像吧!”伊桑笑着说。
“像?”砂金怀疑拉帝奥究竟有没有跟伊桑说清自己的往事。
“我没有读过太多的书,当然也没上过大学,今年已经34岁啦但还是单身,在我们那个小镇是根本不被允许的。”
“我有一个大我4岁的哥哥,可我的父母从小就让我如同对待弟弟一般对待我的哥哥......”伊桑抿嘴几秒,叹了口气,“我照顾的第一位主人是与我流有同样血脉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