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歪了下脑袋,“这样也好。”
“你要是真和周明礼结婚了,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桑迩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家是名门望族,人家还看不上我呢。”
“才不是这样呢!”关宁意四下看了看,确认无人注意这儿,才压低了音量,“这话我只和你说。别看周明礼人模狗样的,他可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神龙见首不见尾,周阿姨给他介绍的对象,没一个压得住他的,有两个饭都没吃完就给吓跑了!”
她这么一说,桑迩回想起了刚才宴会厅里人们既想攀附又如履薄冰的模样,不禁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挺吓人。”
“对吧~”关宁意摸了摸下巴。
忽然,她想起来什么,问,“小迩,今晚你还回去吗?要不要住我家?”
桑迩叹了一声,道:“不行,刘姨已经发了很多信息过来,我必须要回去。”
关宁意的眉毛皱成了八字:“你真像个灰姑娘似的,十二点了,就要消失了。”
桑迩半开玩笑道:“我可不要做灰姑娘,她到最后也没能把父亲的遗产夺回来。”
关宁意打趣她:“你要是灰姑娘,我就当那个仙女教母~”
二人又聊了几句,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彼此。
此时已是深夜。
四周一片寂寥,唯独这处庄园还有几分生气。
远处的房屋勾勒出模糊的轮廓,与无边的夜色融为一体,几乎难以分辨。
混沌的之中,一道清曼的影子迎风而行,宽大外套之下,是瓷白纤细的脚踝,仿佛一折便断。
可桑迩的脚步却是如此坚定而有力,似乎誓要冲破这面前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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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迩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两点了。
停好车,她抬起头,向屋里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仿佛预示着即将有风暴来临。
该来的躲不掉,桑迩强打精神,拧开了房门。
可是,家里平静的有些诡异。
想象中张牙舞爪的刘西娅并没出现。
桑迩走了进去,经过客厅的时候,一个青年的男声突地响起——
“姐姐。”
桑迩一滞。
顺着方向看去,一个长相同桑愈有三分相似的年轻男人,正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桑迩不由自主地拧起了眉心。
“桑驰?你怎么回来了?”
桑驰耸耸肩:“这是我家,为什么我不能回来?”
桑迩并不想同他多言,转过身就准备上楼。
桑驰却喊住了她:“有没有礼貌啊你,还不快来伺候小爷。”
桑迩回头,略带讽刺地问道:“怎么?你后脑勺的疤长好了,就忘了缝针的滋味了?”
桑驰一顿,一下坐了起来。
“你、你再敢动我,我就叫我妈打你!”
嘴上放着狠话,但言语间明显已经有些胆怯了。
看他这怂样,桑迩冷笑:“叫呗,又不是没被打过。”
“但是,”她很快收回了笑容,放慢了语速,“她不敢打死我,我却敢打死你。”
桑驰吓出一身冷汗,讲话都不利索了:“你少吓唬我!不过是个捡来的野种,你拽什么啊!”
桑迩轻轻侧过脑袋,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道:“现在家里就靠着我和肖健仁的婚约翻盘了,没了我,难道你要去做这个新娘吗?”
桑驰头脑简单还易怒,被这么一激,受不了了,道:“哼!蠢女人,本来我还想帮你在我妈面前求个情,现在看来完全没必要了。”
他两手一插,摆出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你等着被关禁闭吧。”
桑迩完全不在乎。
想从房子里出去,又不一定要走大门,必要的时候,窗户也是可以翻的。
“多谢提醒。”桑迩轻飘飘道。
桑驰不甘心,势必要扳回一局,于是放出大招:“那你今晚记得和那个弱智好好告别一下,明早医院的人来接她的时候,你肯定是不能给她送行了。”
桑迩霎时愣住了。
“什么?”
“没听懂吗?”桑驰故意拖着嗓子,“桑愈要被送、走、啦。”
许是觉得力度不够,他还添油加醋道,“谁叫你不听话偷偷跑出去?我妈说了,既然你在家那么待不住,就给你找点儿事干,以后你就可以天天去疯人院探望桑愈啦!”
“嘶,不对,好像探视也有限制呢……”
桑驰喋喋不休着,可桑迩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她知道刘西娅早就想把桑愈送走,但她以为至少会到等她结婚,没想到对方已经急不可耐了。
“喂,”桑驰指使她,“给小爷我做杯奶茶,要是我心情好了,就带你去送那傻子。”
桑迩犹如被巨石压住胸口,喘不过气来,唇瓣张合几次,才吐出一个字:“好。”
她走下台阶,朝洗手间走去。
“厨房在那边。”桑驰喊她。
“我知道,”桑迩头也不回地说道,“我先去洗个手。”
“哗哗”
水龙头打开,流水的声音盖住了桑迩紊乱的呼吸。
她默默地打开洗手台的柜子,拿出了一板白色的小药片,揣进了口袋里——
那是医生开给她的安眠药。
接着,她走进厨房,烧起了热水。
抬眼的瞬间,她扫到了流理台上放着的刀具。
她不禁开始想象,当利刃划过恶人的喉咙,血液喷薄而出之时,不知她的眼前会是一片鲜红,还是黑水迸溅?
也可能根本就没有血。
血液应该是温热的,而他们更像是披着人类躯壳的恶魔。
这时,水烧开了。
桑迩回过神来。
她泡好茶,往里加入了三大勺白糖,和一片白色的药丸,然后搅拌均匀,兑上了牛奶。
“好了没啊?”桑驰催促的声音传来。
“好了。”
桑迩将奶茶端了出去。
桑驰四仰八叉地坐着,脚翘在茶几上,眼神里满是不屑。
桑迩将奶茶递给他:“调好温度了,可以直接喝。”
“嗯~这还差不多~”桑驰很开心。
他喝了一口奶茶,却皱起了眉头:“怎么有点苦?”
桑迩不动声色道:“乌龙茶本来就带着苦味。”
桑驰觉得她说的也对,又仰头喝了一半,道:“说到这,香港的鸳鸯奶茶是真的苦,老子是一点儿都喝不惯……哦,不好意思,说了你也不懂,你又没去过香港,哈哈。”
他说个不停,明嘲暗讽着桑迩。
桑迩顺着他说:“是啊,别说通行证了,刘姨连护照都不给我办。”
桑驰边喝边说:“你一神经病,要护照有屁用。”
桑迩也不回击,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没一会儿,奶茶就见了底。
桑驰的眼皮也打起了架。
“啊——”他打了个哈欠,“怪了,怎么才这个点我就困了?本来还准备通宵上分的呢。”
说着,他起身就往房间走。
桑迩也跟着起身:“奶茶还剩点,你给刘姨和猛叔也拿去吧。”
桑驰不耐烦地摆摆手:“他俩早睡了,说是要养精蓄锐明天修理你。”
语音未落,就关上了房门。
灯熄了。
房子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桑迩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台灯,就着微弱的光打包行囊。
此刻她的心情有点激动。
她早就在幻想离开家的那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本想等找到可以落脚的房子再行动,但情况瞬息万变,如今是一秒也不能耽搁了。
她自己没有多少东西,行李基本上都是桑愈的药,好在平日里都有留心归纳,没多少功夫就收拾好了。
做完这一切,她推开了桑愈的房间。
黑暗中,桑迩轻轻地晃了晃桑愈。
桑愈睁开朦胧的双眼,略带疑惑地看着她:“迩、迩?”
桑迩将一根手指轻轻地竖在唇边,小声道:“嘘——”
“愈愈,”她唤她,“我们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