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天晚上没什么星星,反而是风很冷,两人坐在河边,都不约而同的缩起了脖子。一轮圆月挂在天上,两人也不懂的什么浪不浪漫的,只是觉得气氛很合适。
“月亮很亮。”王国勇这么说,“河也是亮亮的。”
眼睛也是亮亮的。二人进行了最后的温存。王国勇用手里的刀捅了李洁梅。
一下,两下,三下,他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随后把人拖进了河里。由于癌症,女人变得很轻,很容易就被河水推走了。
王国勇愣愣的站在那,低头看着被污染的河水,很快就清澈如初。他回身想走,却看见俯倒的芦苇丛里也亮亮的,是新鲜的血液反射的月光。
凶手快步离开。
“警察同志,”他叫住准备离开的周舒桐和赵茜,“那个钱还能给睿睿吗?”
小周警官深吸一口气:“能。”
两人离开审讯室来到隔壁,这里只剩小汪一个人了。
“关老师他们呢?”
“外面呢,说是要聊两句。”
周舒桐叹了口气,情绪有些低落,但还是拿起刚才做的纸质笔录整理起来。赵茜见状,做到一侧的电脑桌前,和她一起收拾刚才的记录。
门外的走廊下,周巡点了支烟。
关宏峰先开口:“你去向阳有什么收获么?”
周巡苦笑一声:“嘴都严,问不出东西。”
他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不知道在想什么:“哎,你说这老两口子也是,但凡多了解一下保险制度,也不至于上这当。”
“林嘉茵还在你那吗?”
周巡好像没听见似的:“你说说,这下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人也死了,钱也没捞着,剩这一个老头还得蹲进去,最后受罪的不还是孩子吗?”
关宏峰静静地看着他。
“而且说真的,就算那保险是真的,就算钱真能给了,这孩子要是知道真相了,还怎么心安理得的花钱?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吗?”
他盯着周巡,居然一时间没看出来这是他的有感而发,还是在转移话题。
沉默了两秒,关宏峰透过烟雾说:“事情已经发生了。”
“什么?”
关宏峰难得说了几句案子之外的话:“如果我是那个孩子,我就好好上学。事情已经发生了,再怎么不心安理得都没有意义,倒不如把书读好,至少让李洁梅死得没那么冤,也算对得起他们的良苦用心。”
“那是人,不是机器。”周巡也很少感性,“再说了那还半大点的孩子呢,初中都没上……”
往后的话他没再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倒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做”,这是老关一向的风格。周巡明白,有时却很难共情,特别是在213的案子上,所以此时此刻,他不想再提任何有关这方面的东西。
关宏峰偏不随他愿:“林嘉茵还在你那吗?我有事要问她。”
“你都不知道,李洁梅那个家里有多拮据,”周巡继续絮絮叨叨,“铁架子床都快散架了,被子也都是缝缝补补的,俩人的衣服一共都没几件,两只手都能数过来,还有鱼缸……”
这是很明确的拒绝,可关宏峰非要和他死磕:“我只问一件事,你可以代为转达。”
“……那个鱼缸,上面玻璃;都磕坏了,平时也不怕拉着手。还有那鱼,哎刚去的时候看那鱼可不老少呢,你说这人走了鱼留着,时间长了不得饿死……”
“或者你告诉我她的行踪,我自己去找——”
“……你家鱼缸不是空了么,要不你弄回去得了,什么时候饿了就炖一条,人那可都是正经草鱼啊,肯定比老虎好吃……”
关宏峰顿住了。
“……一说到这个,我这早上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呢——哎呀突然饿了。”
周巡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表,准备转身跑路。
“等等,”关宏峰叫住他,神色凝重,“我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老虎被吃了?”
周巡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后脊发凉,强装镇定道:“嗯?不是你之前说的吗?”
关宏峰快速检索了一遍自己的记忆,没有结果。不是他说的,那只能是另外一个关宏峰说的,但他们每天说话做事的任何细节都会互相报备,就是为了防止某天会出像今天这样的纰漏。
只有一种可能,关宏宇大约是当时随口说的,事后自己也忘了。
人一定只能在放松的状态下才会做这种事,关宏宇和周巡在同一个空间的情况下,精神应该是极度紧绷的,怎么会放松?又怎么能随口说出这种私密信息,事后还忘了报备?
关宏峰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
“……他和你说的,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