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的皇城在秋雨中被罩上水雾,已然感受到丝丝深秋的凉意。这座皇城自建起就注定没有温度和暖意,有的就是吃人和被人吃的权力斗争。
李神医给殷和调理月余身体,待到时机成熟,便可给他诊治心疾。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殷和每天批阅奏折,上朝处理政事还是各种朝廷的宴请,都神采奕奕没有丝毫倦怠,身体也逐渐在康复,心疾亦没有复发的现象。
竹墨平时没有注意过殷和的作息,自从李神医说过后她就有心留意,三更起五更睡的劳碌命。起得比鸡早睡的比驴晚,处不完的事情,这还不包括前朝后宫的明枪暗箭,如果他的后宫有十几个嫔妃,再加上前朝外戚的力量,这个皇帝当得会是猪狗不如。
后宫有太后镇宅,那几个摆设的妃子,作用基本可以忽略,而自从殷和把竹墨掠进行宫,除上朝都要跟她在一块,形影不离。至于上朝没带她,是因为每次言官要是慷慨陈词的骂皇上不做为,竹墨就一巴掌打过去。谁的脸都抽,柳时明就跟她都过手,柳时明的武功不差,竹墨硬生生把他骨头磕伤。最后皇帝不允许竹墨上朝。
七星卫总指挥使本就是在皇宫中守卫皇上,也没有臣子会为这个非议皇上。竹墨心道,至少之前的每一任指挥使没被要求穿女装,殷和命来喜去外面采买羽衣楼做的各种最时兴的衣裙送进宫,宫里裁缝都按照殷和的要求制作衣裙衣衫送给空空,甚至他闲暇时亲手做了步摇给竹空空戴上。
竹墨只能忍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跟殷和翻脸,殷和不敢把她在乎的人怎么样,可让他们不好过对皇上来说是太容易的事情。
陪王伴驾的竹空空坐在殷和龙椅旁边,殷和看奏折,她就研磨或者帮他整理看过的奏折。需要内阁批示的会转回去,有时候内阁还会再递回来让皇上重新批复,这个行为让竹墨很恼火,简直就像在跟皇帝叫板,时间越长感觉内阁的力量越大,跟皇权能分庭抗礼。
管漕运的官员上折子,说是内阁首辅柳大人的外甥在漕运边修的大坝里面是空心的,运河涨水就冲垮堤坝,造成洪灾,稻田受损,百姓遭殃。这折子是官员挨三十大板子告的御状才收到的,之前的折子被压下去,皇帝根本看不到,殷和对内阁发脾气,可像是拳头打棉花上,内阁不疼不痒的各种找借口甩锅,博斐还没进内阁,内阁就找他查明真相,派他前去所在漕运勘察,还没回来。
博斐是柳时明的学生,派他去这不是左手打右手,还能翻出天不成。柳时明退出内阁说是避嫌,臣子们大多数的事情还是会去府里找他商量,他的府里就是内阁。
竹墨看到一份奏折是骂皇上亲逆臣远贤臣,信任武将,寒了天下士子的心。把竹空空气地摔了奏折。
她抱着胳膊负气道,“这些你想想办法治治,再不然以后就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现在已经有这个苗头,只不过最近身体康复,他们有所收敛。”殷和放下手里朱笔淡淡地说道。
“这个月,大皓进入秋收,十三州都是比较平稳的,算是个丰收年,只有北方少数几处几个州有灾害,尚属于可控范围。各州郡的线报还是有作用的,皇上不会闭目塞听,任由言官一张嘴颠倒是非黑白。国库拨出去的银子,层层下去盘剥一道,真的到地方估计也剩不了多少,开仓济粮也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每年冬至前,南方几个大州的商号凡是去北方贸易的,由他们供粮食到北方代替人头税,咱们要州府的地方军承接粮食分发到北方几个州,尽量平衡百姓的口粮。”竹墨分析道。
殷和点点头,用战时调配物资的方式救济南北发展不均,也是个法子。空空自从喝过心头血跟开悟似的,权谋这块也略有精进,不至于被几个女人都能牵着鼻子走。
竹空空接着说,“目前没有大的仗要打,四海安宁,但不容小觑,军队依旧要训练供养,不能光让士兵解甲归田,良将好兵都得留着,每年还要招募新的兵过来,年不过十六七岁的,养个几年再放回家去,再招募新一批,若是遇到大仗要打,就再把这些不过三十的老兵起复,不至于打仗时没有兵。”
殷和若有所思,当初内阁提议要解散地方的军队武装,让老兵解甲归田,通过分田令,在豪强皇室征收的土地里按照级别和贡献划分土地给这些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士兵,甚至他们有可以开荒的特权,开荒后的土地也归他们所有,只要在当地的州府郡县报备就可以。自太/祖建朝开始,战乱就没有停止过,大皓朝一直在打仗,士兵是一直都在招募。自殷和坐上皇位,外战停止,内乱也没有,养的兵太多对朝廷来说是负担,对地方来说有极大的安全隐患。如果按照竹墨的提议,结合内阁柳时明他们推举的均田令,是非常适宜的举措。
“我们不是没仗可打,而是西北的猃狁鞑靼还没有卷土重来的能力,当初我们北伐,扩大大皓近一倍的版图,不是说为了能长治久安子孙后代无仗可打,在打仗的时候,没有车轮高的孩童咱们是不杀的。这些孩子有个十年就能拿起武器跨上战马重新杀回来,你皇爷爷不是不知道,而是他想给你十年的太平皇帝当,想你能用十年的时间让大皓朝休养生息,就算蛮夷卷土重来,咱们有粮和武器战马在手,没的怕了他们。”
殷和道,“这些文官不会考虑,他们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以所谓的风骨把朝廷到地方都搅的乌烟瘴气,太爷爷留下的规矩不好的都在太平盛世里面显露出来。”
“规矩不好的就得改,太/祖说宦官不得干政,后宫不得干政。妃子都是民间选的无权无势的百姓家孩子,也确实目前没有形成能干政的外戚,可乐永大帝任用林惠,也是直接打了太/祖的脸,林惠当时的权力等同于九千岁,纵然他手伸得那么长,你皇爷爷也是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睛。宦官的位置注定他只能为皇权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