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池本来就对他的独自行动有些怨念,加上今早还为某人一步三回头,故意放慢脚步,可结果呢?
结果他自己在这偷着卷!
祝池很想上前好好讨伐一阵,顺便问问他是不是故意的,故意不回消息,故意视而不见。
然而,还没等祝池将嘴里话捋清楚,宋时眼下的两抹乌青就先一步闯入眼帘。
男生并不是冷白皮,但眼下的黑眼圈却异常明显。或许是眼周皮肤薄的缘故,血液透过血管和菲薄皮肤泛出阵阵淤青,眼皮略微肿胀,压着长睫毛耷拉在黑葡萄瞳仁上,连同眼神中的冰冷气焰也全被压下去,很像是……被人打了两拳。
这究竟是熬到了几点?
不就是一回没考年级第一嘛,要这么用功?
即将说出口的话被一瞬扼住,祝池叹口气,将桌角的黄色纸瓶往右边移了些,小米粥悄然转移阵地。
起这么早,照他平日对食物的敷衍态度,应该没来得及吃早饭吧。
“喏,先垫吧两口。”祝池下巴往桌角指,宋时这才掀起眼皮,看见赫然出现在自己桌上的鹅黄色粥。
“?”宋时显然很意外,瞳孔不自觉放大了些。
祝池看他犹豫,又补充道:“喝的没事,大顺不会管,吸管一插,三两下就吸溜完了。”
说罢拿起自己桌角的豆浆,咬住吸管,咕嘟咕嘟一口气给吸到了底。瓶身瞬间泄气,几声微弱的斯斯鸣警预示豆浆见底,祝池松开嘴角衔住的吸管,他可不要做显眼包。
这下总该没有顾虑了吧。
事实同样证明,祝池的亲身示范是卓有成效的。
宋时看他腮帮子鼓鼓,活像只大松鼠,几乎是本能地拿起桌角的小米粥,照着他的动作吸溜了一口——以粥堵嘴,堵住嘴角想笑的冲动。
祝池满意。
果然熬夜过后的宋时格外听人劝,这次没有臭脸,也没有嘴毒。
祝池刚坐下没多久,教室里便陆陆续续来了不少人。一班同学很自觉,稍加鞭策就会用功发力,不光是为了在大顺面前做表面功夫,也是因为排名退步后都憋着一股劲。
而这股想要一雪前耻的劲,也成了支持睡不够的人从温暖被窝爬起来的内驱力。
讲台上大顺洪亮的声音再次响起。
“今天一个个怎么都这么积极,”语气中的欣悦藏都藏不住,“一日之计在于晨,早上正是记忆力最好的时候,大家要不还是读出声来吧,我看好几个同学都跃跃欲试的。”
说着,往最后一排周延的方向看一眼,又扫过许向暖她们那一片,几个人都张着嘴在位子上默念,却没一人做打破沉寂的第一人。
得了大顺许可,大家也逐渐放开嗓子读书,没了清净,宋时也顺势收起数学练习册,拿出一本语文书。
一班教室解除静音模式,立马变得热闹非凡,晚来的同学纷纷自觉加入,读书队伍时渐强盛,没一会儿,楼内翻涌起一片哇啦哇啦的背书声,排山倒海,愈演愈烈。
热烈的书声不稀奇,稀奇的是早自习前的热烈书声。
隔壁二三班的同学路过忍不住驻足侧目,对楼的其他班在走廊上隔空观望,马主任从办公室前过,顺着声音往楼上看一眼,也被一班教室密集的一窝脑袋吓一跳。
众所周知,今日的立德楼,不是被早晨第一缕阳光唤醒,而是被一班同学高涨的学习热情给激活。
不过再高涨的学习热情,也不妨碍祝池背文言文要死不活。
他习惯默背,但前提是周围得足够安静,不然也没法将文字往脑海里刻,因此,祝池只好随波逐流,跟着念经。
“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矗不知其几千万落!”一句话在嘴里开八倍速溜了十遍也没记下,等到十二遍结束,祝池终于要放过这句进下一句,可旁边气定神闲背课文的宋时却坐不住了。
“你是复读机吗?”宋时拍了下他肩膀,祝池从盘山路似的阿房宫中回过神。
“你刚才背的哪句?”宋时问。
祝池:“?”
想考我?明知故问。
行,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考倒。
祝池挺胸抬头,悠悠然开口:“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出……”
不对。
“处……矗……”
额……矗什么来着?
“矗不知其几千万落!”
“哦对,矗不知其几千万落。我……我一时脑梗。”
“……”
宋时无奈叹口气,“你这样背长句是很难记下来的。”
祝池:“?”
宋时说:“你扪心自问一下,脑海里是不是只剩下'盘盘焉,囷囷焉'在不停打转。”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祝池发自内心认同,但嘴上却不这么说。
“谁说的,我记下来了,就是……就是紧张了!”
宋时眉毛跳了下,不以为然地抽过他的语文书,“回答同桌的一个小问题,这就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