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曼拉了拉滑下肩膀的薄纱,一身月白内衬,白皙修长的双腿在薄纱下若隐若现,连腰部也露出一截,窈窕风姿,清澈如月。
若是在她那个世界这般打扮也还行,但要是在这,便就是不符体统了,花魁也无这般露骨的。
她从帘子里探出头道:“老人家,劳烦再给我拿一件外衣。”
无人应声,便又撩了帘子迈出去,抬眼陡然瞧见老妪坐在镜前,那僵硬面容上泛起阴恻恻的笑,见到她时,又转了面孔温和道:“过来,老身给你梳妆。”
纪曼之前确定过这人绝不是妖物,在一刹那迟疑自己的判断,转眼看见门中央缝隙映出的烟蓝,这才定了定神坐在那腐朽的木椅上。
老妪梳着她的及肩长发,从鬓角两旁各拿了一缕绑着辫子,随后插一些小白花头饰。为了跟这身衣着相配,给她化的妆也颇为简单,只着重在那还泛着青的眼圈周围,仔细地粉饰、雕琢。直把纪曼折腾成了一个仿若美玉般的人。
这半晌下来,天就黑了,老妪打开门示意倾川进来。
倾川刚走没几步,便瞧见踏出门槛的纪曼,一身轻纱随风飘动,隐约可见锁骨处一颗小痣,他生来也没见过如此光景,涨红着脸把之前那长袍拿出来,经过纪曼身边时往她身上一丢,一言不发的进了屋子关上门。
纪曼瞧着兜兜转转又到自己手上的长袍,苦笑着无奈披上,倾川那副模样,好似自己平白脏污了他的眼。
“我先躲起来,有危险倾川会护着你。”曲慕灵见天色越来越黑,拍了拍她的手道。
纪曼急忙开口问:“他不会中途一时兴起报私仇吧?”
“唔...说不定...”曲慕灵摸着下巴思索一番,原想逗一逗她,见小徒儿脸都白了,笑了两声指了指她脖颈上的法器,便消失不见人影。
纪曼手心攥着那水滴,使那冰冷的法器都有了些许温度,瞳孔幽深,那点程度倒也不至于要她的命吧,但那个人确实不像个善茬。
她抿唇想,还是不能想着依靠旁人。
不过须臾,倾川身着一身红衣就出来了,唇上涂着大红,竟还修了眉。妆容风情妖娆,不外乎那老妪说他比女子还漂亮几分。
她瞧着那中规中矩的衣裙,讶异道:“她为何会拿如此正常的衣衫给你?”
其实化完妆后她也想换一身,拉开那橱柜门,里面空空如也,连之前自己身上穿的那身也不翼而飞,便只好作罢了。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像个软包子似的。”倾川从她身旁走过语带冷意道:“她不愿,打一顿不就愿换了。”
纪曼惊住了,那是个老人啊,骨质疏松,哪能受得了殴打!
竟不想他是个如此睚眦必报的性子,又暗暗担忧自身,须得时刻堤防他。
倾川走在前面并不知身后那人已经开始惧怕他,还回身催道:“跟紧点。”他倒是也没真打,只是举起拳头吓唬了几句,那老妪就吓得几乎站不稳,依他的话总算找了件合规矩的衣裙。
街道上两个黑色影子拉长,周围只剩脚步的声音,纪曼追上去问:“我们去哪?”
“那处高楼。”倾川眼神指了指就在近处突兀出现的一处楼阁,一截红色的楼梯从半空垂落地面。两人顺着弯弯绕绕的楼梯来到最高处,头顶上方点着四个大红灯笼,随风晃动,形同鬼魅,散发出一种腻人香气。
这个地方空间小,满打满算也只能站上五人,往下方看,已是身处高空,高高凭空矗立在不知那座屋顶。
不一会,楼梯间响起一连串脚步声,上来的人一袭白茉莉般烟罗软纱,青丝松挽发髻,略施粉黛,显得面庞英姿过人。
纪曼只瞧了一眼,就觉得这人熟悉,倒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后面又上来两个,皆是中上之姿的美人,加上纪曼,四人都身着白色纱裙,只独独倾川,红衣玉立瞧着楼阁外间深沉的夜幕,一眼也没瞧过进来的人。
“你们...也是宗门派来探查的么?”一个面容娇俏,烟眉弯弯的少女迟疑着出声问道。
纪曼点了点头,“是。”
那少女仿佛松了口气般,微笑道:“如此,大家也算有个伴了。”她伸手握过身旁人的手臂,细银镯上的铜铃响了一声,“我叫莫半霜。”
又代身旁的人出声道:“他叫尽落。”
身旁那人比她高上许多,身姿挺直,也像是个男扮女装的,看得出来莫半霜很是信赖他。
尽落略点一下头,算是打个招呼。
纪曼也和善地报了自己的名字。
莫半霜或许是看这里只有她还比较好说话,便走到她身前,瞧着纪曼怀里的白兔,眼含爱怜道:“可以摸一摸吗?”
得到纪曼点头,便往那白兔头上轻抚了两次,或许是过于温柔,怀中那小东西舒服得双眸半眯,竟又是想睡去了。
楼阁中一时只听两个少女的轻声交谈,气氛也没那么紧张压抑了。
一直到深夜,半空才传来轰鸣声,五人立即抬眼警觉望过去。
那处先是露出个尖尖的木头,伴着周围一圈圈的波澜,终于显现在众人面前,是一艘小船,船桨无人自动,晃晃悠悠游到近处落下一截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