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曼坚持：“生了。”

倾川一股气提到嗓子眼，脸色涨红走远了几步，“你管不着。”

又是一剑刺入血肉的声音。

四周顿时一阵死寂。

苏妙挣动之中，原本美貌的脸上一条条青筋浮现，尤为骇人。

楚乐风摆了摆手道：“无妨，别拦她。”

他起身靠在菱形石柱上，瞬间四枚钉子定住了他的手背和脚背。

这得是多疼啊，纪曼声音有点发颤，“你真的不会死吗？”

楚乐风摇头，温和笑道：“别看我这样，也是半只脚即将飞升的人。”

几人闻言都生出一番唏嘘，解了苏妙束缚。

刚解完，苏妙又一剑刺了过去，却换了种质问语气：“你把我当什么了，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一剑又一剑，纪曼闭上眼不忍去看。

“太子哥哥，听说你被仙长看中要去当神仙了？”

纪曼睁开眼，庭院中站着一个十岁左右模样的红衣少女，仰头懵懂地看着高她半个头的白衣少年。

相貌两相比较，纪曼明白了这是楚乐风和苏妙少时的回忆。

这一段回忆持续的时间很长，囊盖了楚乐风在宗门大部分的事迹，他聪颖且根骨奇特，背后又是势力财力庞大的皇家，资源如流水皆倾注于他。

待一切稳定后他把苏妙接了过来，两人互述心迹，从开始的懵懂青涩少年到后来水到渠成的浓情蜜意。

好一段青梅竹马的佳话。

纪曼看着他们一生携手，大红喜服及地，脸上洋溢着的幸福无比浓烈。直到苏妙年岁渐长，而楚乐风依旧是那少年模样。

他们开始有了争吵，但后来都被楚乐风桩桩件件安抚她的言语行动，重归于好。

苏妙发丝渐白，临终含着不舍闭上了眼。

楚乐风咳了一声：“这是我们的第一世，我受不住相思，去寻她转世，几次兜兜转转七世又在一起，也在暗处悄悄看过她跟别人渡过一生。”

纪曼问道：“就不能带她一起修道么？”

楚乐风苦笑：“不是所有人都适合修道，有些人根本就无根基，用多少药也只是稍稍延长些许寿命罢了。”

他闭上眼叹道：“只这一世，她有根基，可以修道了，当时我知道时简直开心得犹如三岁孩童，立即收她为弟子，妄想从此天高海阔自随心意。”

苏妙看了一眼那边少年虚影的楚乐风，嘴里嘟哝着：“我的花多好看啊，你也喜欢的，别踩它。”

楚乐风浑身气流渐弱，额头冷汗涔涔，身上的青衣早已被染成血红，他呼吸微弱道：“可她爱上晏柏了，被数人阻扰也不管不顾。都怪我平日过于宠溺她，才会天真如白纸，几番生死就相信他人，被利用落得如今这个下场。”

“我这一生什么都不缺，最想做的事却一直没做到。”他的叹息沉沉悠悠似是被压住喉咙。

“晏柏？”纪曼缓过神来已经说出口了。

楚乐风惊异抬眸，“你认识他？”

“嗯...”纪曼平静道：“他现在是堕仙，被困于一处绝地，那里终日不见日光，身边只有一个白牙怪物相伴于旁。”

楚乐风眼睛随着她的话语越来越亮，仿佛身上的痛楚也在此刻消弭。

“哈哈哈！！！”

楚乐风大笑痛咳一声，“这真是几百年来我听到最好的消息！”他伸手去扶苏妙的肩膀，唇角染血却仍旧笑道：“妙妙，你听到了吗，晏柏如今也跟我们一样，受这无边孤寂。对...是他活该！”

几世纠缠看得纪曼心头发疼，这也太惨了吧，转世之人真的还是原来的那一个吗？

“真是笨透了。”倾川失笑，“修道之人最讲究的就是远离俗世，冷心冷情，你还把凡人带上来，不是自作自受么。”

楚乐风霎时怔住，摇头道：“是，我是笨蛋。”

“若是我，既然已走上修道之路，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断然不会跟凡人有任何拉扯，果断一点对彼此都好。”

倾川说完这句话，不再看庭院内的种种，翻身越过院墙，迈入黑暗里。

纪曼抿唇不言，许凝安想必是被感动到了，抽搭一下道：“别理他，那个人心都是冷的。”

“不。”楚乐风轻声道：“若是能重新来过，我不会再接妙妙来身边，她该有自己的一生，或许跟夫君琴瑟和鸣，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