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亦是!”
剩下一名男修没说话,走到纪曼身侧才出声,“纪姑娘,若想过去,我有法子。”
他手中突兀出现一个手臂般大的瓷瓶,“把它倒在必经之路即可。”
纪曼没伸手去接,在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她可不能成为别人递过去的刀。
男修毫不在意笑了笑,把液体倒在自己掌心。
透明泛光的水盈盈流动。
纪曼接过,道了声谢。
她把手中的瓷瓶倾斜,一点点滴入地面,在距离曲慕灵还有一段路时,她扔掉了还剩半瓶的液体。
到这里就够了,纪曼不再依靠那怪异的液体,转而把脖颈的蓝色吊坠扯下来。
有它抵挡,应能撑住小半柱香的时间。
没了液体开路,她走得举步维艰。
曲慕灵后面原本有一些人,此刻倒在地面气息全无。
这是看见有人偷袭成功,觉得自己也行吧。
她走到曲慕灵背后,轻声道:“师尊。”
眼前女子的深青色衣衫泥泞不堪,脊背僵直许久才转身道:“曼曼,帮我。”
纪曼瞳孔里映出蜘蛛形状的影子,不,确切的说,现在不能称之为影子。
比她第一次看见时明显凝重不少,不再是一个虚物,而是独立存在的魔。
“帮什么。”纪曼越走越近。曲慕灵呼吸一滞,胸腔剧烈起伏,浑身的灼热像要把她烧为灰烬。
曲慕灵的嘴角诡异地微翘,“随我一同杀了他们,就像上次一样。”
上次...她们曾一同持锏对准众生。
纪曼很快就摇了摇头,走向曲慕灵身前站定,伸出手同样握住锏的手柄。
与上回不同的是,纪曼开始用力往下压:“师尊当初握它的信念是护佑苍生,而不是拿它作杀戮兵器。”
或许长锏能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不断发出微弱的悲鸣之声。
曲慕灵楞怔许久,无法理解纪曼思想的前后矛盾,当初分明是纪曼教她用力量保护自己和身边之人。而此刻又阻止她这样做。
“师尊,你看。”纪曼指引她往前方看去。
那儿的几人即使身负重伤,面对上千人,也未曾有过丝毫退却。
若不是他们,纪曼根本走不到这里。
曲慕灵嘴角的弧度耷拉下去,喉咙里慢慢出现另一个声音跟她的音调重合,“曼曼,杀了我。”
“不然,我会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包括你...”她目光远远看向倾川和其他四人,“趁我还有些许理智,杀了我。”
“还记得在温泉时我们说的话吗?”曲慕灵把额头搁在纪曼肩膀上道:“若是有这一天,我愿意死在你手里。”
“就这几个人,也怕?说废物都是抬举你们!”
那处不远,所有人的情绪和言辞、刀剑碰撞都清清楚楚。但纪曼耳边只有曲慕灵一声声轻唤:“曼曼,杀了我...”
“师妹,倾川坚持不住了!”前方传来一句凄厉喊叫,似是濒危之时发出的最后信号。
纪曼登时身体一颤,眼里流下热泪,一颗颗不间断落入衣襟。
她的手脚发冷,不知该如何做才是对的。
一旦错了,代价太大。
曲慕灵的额头缓慢抬起来,嘴角勾了一个邪异的笑。
纪曼明白再不动手,自己将会命丧于此。她死死盯着那红色蜘蛛,用一种决绝,近乎狠厉的方式,把毛笔插入曲慕灵脊背,从上而下顺着骨骼切割而去。
曲慕灵疼得大叫,慌忙甩掉手中的锏捂住脸。
纪曼许久不曾动过这笔。
但如今她只能这么做。
“说你永远臣服于我!”一声模糊的低语从她口中溢出。
红色蛛影晃动不停,更为浓烈的黑色风暴席卷而来,纪曼紧抓住曲慕灵的肩膀才没被吹飞。
她的手还在持续往下移,“师尊,睡一觉吧,睡醒就没事了。”
曲慕灵面部扭曲,身体似溺水般的胡乱挣扎,所受的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很快,那蛛影慢慢从曲慕灵背后脱离,逐渐向纪曼的背后贴上来。
在这当刻,纪曼松下口气。
有用的。
“你打算...再一次丢下我吗?”
纪曼抬头,看见了眼前浑身是血的倾川。
姣好的面容被剑气划开两道猩红伤口,还有原本清澈眼里藏着的...恨意。
“再一次?”纪曼愣了神。
“不是吗?”倾川下颌微抬指了指向她后背靠拢的邪物,“你要死在我眼前?”
“我不会...”纪曼抿了抿干涩的唇瓣,“我会没事的,我能控制它。”
倾川忽而笑了,“没事?你能保证吗?”他的眼神越发笃定,“你保证不了。”
倾川的瞳孔倏而变了颜色,由原来的浅色化为幽潭般沉重的黑色,眸底朦胧模糊一片。
纪曼握着毛笔的手不断收紧,她从未见过倾川如此,慌忙中无措失了态,“我、它在我后背毫无力量可吸收,只会枯萎。或许将来我死了便也一同随我消亡,这是唯一的办法!”
“或许?”倾川倏地捂腹低笑。
“我该怎么办呢?”他垂眸喃喃低语。
“对,还有一个办法。”倾川弯腰拾起地面被扔弃的一截锁链,毫不犹豫刺向他的左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