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间藏着一个用藤条编成的吊篮,随着风轻轻摇晃。
“这是你给它做的窝?”纪曼问。
倾川点了点头,见窝内并无兔子的身影,转头四望,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无奈道:“小混球,又不知道野哪玩去了。”
片刻后,远处响起草木摩擦之声,随后从一处较高的长草里蹦出一个白团。
不由纪曼反应,白兔一溜烟蹦到她怀里。
她差点就没接住。
比之前,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分明是受过教导的。
纪曼垂头看着小兔子,发现它瘦了些,毛发被修剪整齐,身体也极为干净,除了脚底沾满的泥,整体还算利落。
它睁着红红的眼睛似有泪珠滚落,湿了眼周。
纪曼拍了拍它的头顶,轻声问:“他有欺负你吗?”
兔子刚要点头,随即听到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咳,立刻晃了晃脑袋。
纪曼扭过头,“你吓唬它干什么?”
“我可没有。”倾川说完,往前走几步,虚拍了拍手,“变大让她看看。”
白兔跳下地,抖了抖身上的水雾,立刻变幻形体。
以前圆滚滚的大肚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精廋的肌肉纹路,虽说不是特别夸张,还是让纪曼心中一疼。
右耳上挂了个金色铃铛,用红丝带系着。一跳就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据倾川说刚开始白兔爱玩,总跑没影,他就循着这个声音找它。
不仅如此,它的爪尖被磨得锋利异常,纪曼只是稍稍碰了碰便划出一条血痕,她不由得小声嘀咕:“这是受了多少苦。”
倾川听见了,冷嗤道:“日后你走了,它自然要学会如何保护自己,若像以前那样柔软好欺,不出几年便会被别的妖兽吞吃入腹。”
纪曼闻言沉默许久,“你以后也会不要、不管它吗?”
倾川站起身,淡声道:“或许吧。”
纪曼来这里许久,竟未曾像此时一样伤心过,大颗大颗泪珠无声往下坠落,霎时难受得喘不过气。
她扯着倾川的衣角,泪眼朦胧,断断续续道:“让我...带它...一起走,好不好?”
倾川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才紧紧握住她正拽着他衣角的手,“带不走,这里所有的一切...你都带不走。”
纪曼忽就心痛得无以复加,耳朵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脸上不知该覆盖什么情绪。
后来只模糊听身旁之人如梦呓般的轻声呢喃:“回去吧,你的家人朋友还在等你。那儿很安全,不会受伤,也无人会让你牺牲自己。不要再留恋这里,你就能回家了。”
纪曼像没听到,又蹭了倾川一肩膀的眼泪。
直至日光照满后山,她不可抑制地持续抽着气:“我饿了...”
倾川愣了愣,目光看向那棵桃树:“想吃桃吗,挺甜的。”
纪曼的脸泛起浅浅的红,点了点头。
而后她就见倾川三两下摘了满怀粉红半熟的蜜桃下来。
纪曼道:“你跟林攀星怎么都爱种桃树。”
倾川递给她一个洗好的桃子,想了好一会才道:“大概是少时父亲不让我们爬树瞎玩,偏偏那桃长得极好,每日都能瞧见,所以我跟他都眼馋过挺长时间。”
纪曼咬了一口,脆甜脆甜的。
在倾川再次递来一个时,纪曼不经意瞧见他手腕隐现出蜘蛛的尖甲印记。
她不动声色的接过,原来藏在这儿。
纪曼原本并不想带走白兔,这里生机广阔,有它的小伙伴,或许正好适合它。
可白兔一见她竟黏着不肯走了。
纪曼只好又把它带了出去。
对此倾川还作势吓唬它:“再养成以前那样,就不给东西吃。”
纪曼知道倾川总爱这样,倒不会真的不给。
但白兔不知道,两只嫩红耳朵吓得颤了颤,竟真的听进去了。
可见确实怕他。
随即当着两人跑了几圈,高高仰头示意。
倾川冷哼一声这才放过它。
因这段时日倾川并未出去露面,一大早纪曼就见荀殷站在魔宫门口。
她搬木桌的手陡然顿住。
今日天气好,她想把那一半未完成的画给描绘完。
上方点点水彩,勉强看出是临摹倾川当时送她的那幅。
就这样惨不忍睹还是倾川在旁手把手教的。
可惜纪曼在这方面实在没天赋。
画得歪歪扭扭,能把人脸画成狐狸,猫儿...
线条拉得长宽,便就成了四不像。
倾川极力劝解:“学点其他的吧,好吗?别为难自己。”
纪曼不信邪,熟能生巧,多画几幅还能没进步?
四日后,倾川摇头的弧度越发的大。
一见到她的画就拧眉惆怅。
怎会有人不进反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