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花轿摇晃两下开始前行。
纪曼听到了后方女子的小声啜泣。这些女子来这里大多是家里人得到了莫大的好处,才愿意让女儿行有去无回之路。
这些人不仅婚姻,连命也由不得自己做主。
即使可以自己做主,也无法在旁人异样的眼光和指点中继续生活下去。
纪曼从胸腔里轻叹一声。
眼前的红色朦朦胧胧,晃悠着不知行了多久,直到听见一声钟响才落了轿。
她耐心在里面等了一会,底下再次伸来一只手,以掌心向上的姿势。
依然戴着玄色手套。
他好似不着急,把手放在她身前便一动不动。
纪曼不做犹豫搭上他的手下了花轿。
不同于纪曼想象,通往鬼界是如何阴森可怖。脚底的路竟是纯白的玉石,甚至有些晃眼。
鬼使在她右侧,走动间会发出引路铜铃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又灵动。
她们顺着这条路走到一处青铜门前停下,原本安静的队伍突兀有人小声道:“哎,你们说,鬼王长什么样?”
此时境况下无人敢答她的话,她的问话顿时没了下文。
直到那门打开,纪曼才回道:“左不过是常人模样,或许性子较为残暴无情罢了。”
那女子显然没想到有人敢回话,没反应过来。
此时纪曼身旁的鬼使却道:“传闻不可尽信。”
纪曼微怔,还未等她再次开口说话,已经被他牵引着走进青铜门。
有了这个起头,队里的气氛仿若轻松些许。
原以为进门就已经到鬼市,纪曼趁着鬼使离开当刻悄悄掀开盖头的一角,入眼所见的是一块歪斜的木牌,上方用红颜料写着驿站。
只有一个小屋子,除此之外空旷旷全无其他东西。
待听到脚步声,纪曼才头一垂急忙遮住视线,佯装低头道:“请问,已经到了么?”
在这里停下,纪曼猜他应是去取什么物件。
可她至今还未找到柳师姐,再走下去只会死路一条。
而这里...
鬼使摇头:“没,不过快了。”
纪曼了然道:“天快亮了,鬼界规定白日不允许生人进入,我自小体弱多病,听闻鬼界十分阴冷,若到了门口又进不去,恐怕还未见到鬼王便得殒命于此。”
鬼使淡淡道了声:“哦?”
纪曼见他怀疑,一咬牙,正想拿指环里藏着的银针刺入掌心,此举不但可以证实她的话,还能维持大脑清明。
这银针上涂了强烈的药,让她再困也无法入睡。
针尖刚刺上软肉,那鬼使道:“可以。”
听他语气好似不怎么在意何时走,何时停。
两个字话音刚落,一丝冉冉晨光恰好照在纪曼身后。铜铃声再次响起,不过不是在她身侧,而是在前面几寸方位。
驿站的屋子虽小,里面却如一个储物囊空间,瞧不见墙面所在。
鬼使踱步走到右侧忽而蹲下身,纪曼这才看清了他整体的衣着。
一身劲廋镶金边玄衣,外间长长连帽斗篷垂地,整张脸半隐在宽阔的帽檐之下,背着一柄大刀。
原来这就是鬼使么?
他掀开了地面的木板,露出往下的阶梯。
“那你们也在这里待着吧,正好天黑一起送过去。”他边说边在阶梯里渐渐隐没了身形。
有人不敢置信他就这么施施然走了,出声道:“要不我们逃吧?他就一个人,即使被发现,也不能拿我们怎样...”
纪曼抬了抬眼皮,一个人?
一女子谨慎道:“他如此放心,这个地方定然不普通。”
“反正早晚都是死,还不如拼上一把,姐妹们远走高飞有个照应,去无人知道的地方生活如何?”
她这一说,好些人都生出动摇的心思。
还未等她们有所动作,从甬道里传来冷冷一句:“我劝你们不要耍小聪明。”
“看吧看吧,不可能逃得掉的。”率先有人越过纪曼慌乱地小跑跳了进去。
先前之人气不过,朝地面啐了一口,也随大众身后走下阶梯。
纪曼掀开盖头,看着眼前并列的一间间囚室,莫名瘆得慌,或是以前看过此类的悬疑电影,每个囚室里都会伸出无数双手想抓住过道里的人。
其实她很怕鬼,特别是在周围气氛简直为恐怖片打造的时候。
可如今,她得说服自己适应这里的环境。
鬼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竟也没斥责纪曼擅自掀开盖头。
“进去吧。”他朝身侧的囚室微抬下巴。
把人都送进去后,鬼使背靠着铁栏就地随意坐下。纪曼找了个稍干净点的地方也学着样坐了下去。
一时间,周围安静得可怕,连旁人的呼吸声都显得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