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倾川的人像上了公告栏，甚至还发布悬赏。

不过光重新启动修复那些系统，就得耗费大量人力。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特意帮他，倾川并未受到特别大的阻碍。

“你的那位宿主不出几日便被发现死在通天阶下，没人知道是谁做的，但我猜...”小豌说到一半没再说下去，纪曼却难以言喻地猜到了，若是他，确实会这样做。

小豌没说之所以这样猜的原因是他看到小川悄然回来过一次，断了只手，形容狼狈。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说出来。小川那样骄傲的人，定然不会想让别人看到这般模样的他。

或许是好奇心作祟，他在小川离开时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至今回想小川当时的模样还是有点后怕，像换了个人似的，彻底沦为一柄杀人凶器，整个通天阶下血流成河，明明是黑夜，天边却被光影染成晚霞，平添一抹绚烂经久不散。他把老大用神魂复生的人皆杀了一遍，不，不止一遍。

直到把那半颗小豌曾见过的净琉璃补齐完整。

那是一颗果子大小，透明晶莹的珠子。小豌不知他有何用，一直偷偷跟在他身后。

“他竟然拿着这颗琉璃去做大大小小的善事，为它积累功德，三百多年皆是如此。”小豌道。

灭世之人竟然转了心性去做善事？任谁来也捉摸不透，那种行为就像是自己把自己给流放了，却说不清是惩罚还是慰藉。

纪曼站在原地，脚底却似腾了云般轻软，“他...知道这样做有用吗？”她下意识摸了摸左眼，是这颗七彩琉璃吗？纪曼只知道自己曾在医院躺了三个多月，既无车祸，也没意外，那段记忆十分模糊，她的脑海再次清晰时已然回到学校了。

小豌沉默许久，摇了摇头。

纪曼不再多言，起了起身，揉搓着冻得发僵的手背，须臾道：“这里应该能出去吧。”

“能啊。”小豌很快回道。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开始朝着这条路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浓雾渐渐被吹散了，纪曼的眼前出现两条岔路。

又让她做选择吗？

小豌道：“左边这条通往选中任务的书中世界，另一条则是通往老大的卧室，只不过...右边这条路老大以前从来没走过，也未对人提起。”

听他的意思是说，这里是独属于她的空间。纪曼猜到了不对人提起是因何缘故，随意问了一下别的：“那你怎么能在这里。”

她本来只是随意问问，谁知小豌万分兴奋地道：“我是老大你亲手种下，用灵力浇灌长成的啊！跟你密不可分！”

“哦？”纪曼弯腰掸了掸裙角沾的雪，“这么说来，我是养了个白眼狼了。”

小豌的做法没什么不妥，聪明人都会这样做选择。他好不容易修成形体入穿书局，若是因此遭受众人的排挤和孤立，让自身日后的任务进行艰难，确实得不偿失。她的话语里并无愠怒，小豌却属实吓了一跳，忙道：“老大你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整整两大页反对票，而水晶幕布另一边只有一个名字，还是发起人。不管怎样，都执行不下去的。”

纪曼忽而翘弯了唇，心情渐好，想也没想地踏入左边那条路。

无论纪曼再如何克制心绪，欢喜溢往脸上藏也藏不住。这种被人坚定选择的感觉真的...很不赖。

她频频加快脚步，甚至不顾路面太滑，踉跄了两步差点摔倒。

道路的前方立着一个人影，听见踩雪的“咯吱”声，还未见到人就淡笑道：“你果然会选这里。”

两人容貌一致，纪曼看着她宛若在身前立了块澄澈镜面，所有的皮肤边角都完全呈现在瞳孔里。

纪曼不慌不忙走过去：“在等我？”

紫衣女子毫不掩饰地点头，“我来跟你做个交易。”

这种自己跟自己对话的情景别提有多别扭了。纪曼道：“先说来听听。”

紫衣女子微扬着下巴，抛出一个问题，“你回去后会杀了荀殷吗？”不愧是同一个人，她真的很懂纪曼。

不等纪曼回答，紫衣女子道：“想必你已经猜到了，我只是你一丝困在空色城里的残魂。”她停顿片刻后又道：“我会乖乖和你融合，但我要保荀殷的命。”

少顷，纪曼抿了抿唇：“你好糊涂，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人啊。”

“况且，你如今既已是独立的个体，何不去寻自己的一番天地？”

紫衣女子并不辩驳，只透过纪曼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你看，空色城里的三百多年是如何困住的你我。不管他们是不是一个人，我都不能再次眼睁睁让他去死。”

两人静静站立许久，只有小豌在中间飞来飞去充当扰乱视线的遮挡物，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停滞了。

“如若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打算与我同归于尽？”纪曼先开了口。

本体既不在了，残魂也该消散。

“你会答应。”紫衣女子笃定道：“你不想再见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