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会冒出橙色的光点,她会消失一阵子。再回神,她又回到这里,机械式地重复走路的动作。
像是某种刑罚,她想离开这里又只能依靠这里存在。
纪曼乍然睁开眼,不知不觉间已经浸出浑身冷汗,被冷风一吹,凉飕飕地直发起抖来。彷佛她的身体刚从那雪地里回归,冰霜都连着一起带了过来。
左眼开始着泛酸麻的疼,眼前的灯光侧影顿时变得朦胧。可这点疼,比不过刚刚那种漫无目的的孤寂。
那是经历几百上千年才能体会的孤寂。
她坐了一整晚,终于记起来了那个人。
那个叫倾川,自以为是的人。
“是这样铺路吗...”她失神般喃喃自语。
确实,她可以就这样忘掉所有,现在有爱护她的亲朋,未来有爱人孩子。她可以掌控所有自己未来的一切。
可是他怎么办呢。
整日看起来凶巴巴的,没人敢去靠近他吧。
把她送回来后,他又想做什么呢。
她站起身,再次走向浴室。
果然,镜子里她的左眼已经明显变换了颜色。纪曼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绪,如同一个乱糟糟的线团从桌上掉下来,她不敢去看,不敢整理。只是拿起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曼曼,怎么了?”电话里宁霓的声音还有些慵懒,似乎刚起床不久。
纪曼回头看了眼整理好的行李,笑笑说:“妈,我想去找个人,可能要很久。”
电话里的声音清楚了些,一连串的问:“找人?找谁?要多久?”
“嗯...”纪曼想想说:“大学第一年可能要休学了,可能后面也...”
她话没说完,手机那边就焦急道:“我去找你,当面细说。”
眼看着电话要被挂断,纪曼也急了:“妈,你别来!你来了,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去...”
纪曼不知道这样的选择是错是对,但她觉得自己必须去完成这件事,她深吸一口气,“电话里说就好。”
那边突然沉默了,许久之后宁霓问:“那个人...重要吗?”
“重要。”她的左眼流下血泪,“滴滴答答”落在洗脸池里。
电话里悠悠叹了声气:“你去吧,学校那边我会去安排的。”
“我可能...”纪曼呜咽着说不出话。她可能会死在那,也可能继续被困在那个雪地里永远出不来。可她不能让别人替她承担这些。
“你也不会怪我吗?”
这次又是长久的沉默。
外面的太阳升了一半,前几日接连下暴雨,今日倒是格外的好天气,纪曼能想象到中午的太阳该有多暖和惬意。
她听见电话里说。
“曼曼,以前跟你爸离婚,我抛下你自私地选择了江叔叔,那会儿正是小女孩需要妈妈陪伴的年纪,而我却在忙着结婚生子...”
“现在就让你抛下妈妈吧,这样一来,我们就扯平了哦。”
纪曼鼻腔泛酸,不可抑制抽噎出声音,宁霓却在那边强装笑道:“没事呀,你总会回来的对吧...”
纪曼点点头,电话那边江逸在喊,“是姐姐吗,让我跟她说说话。”
到最后江逸也没抢到手机,宁霓躲着他跟纪曼说了一大堆注意身体之类的话。
说着说着纪曼反而含泪笑了,好像这些注意身体的话应该由她来嘱咐宁霓吧。
不过想想,江叔叔特别会照顾人,也不用担心。
她洗了把脸,抬手摸了摸镜子。
一开始,这块镜子还是实体,冰凉的触感由指尖传递而来。渐渐的镜面开始融化,指尖瞬息之间滚烫不已。
她触摸不到任何东西了。
镜面和洗手台变成一个黑漆漆的洞口,纪曼没做犹豫,抬脚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