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回回顾自己的一生。
带着父亲母亲的无上期望降生,结果少不成器,惹的父亲养成暴怒脾气,惹得母亲失望郁郁。
他半生都在想证明自己,最终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受欢迎的烟花样式,以一种最平庸的方式接受了这个家主的位置。
宁回的身体越来越热,他的身体爆出一种蓝色的火焰,继而爆出金色、红色、紫色...
他的脸在火焰里笑容璀璨,他动了动唇,竟有些欲言又止的涩意:“不知道小师妹会不会看到呢?”宁回的眼睛缓缓闭上,浑身气焰流转,“小师妹,这是师兄画给你的最后一场烟花了。”
沉静的黑暗里爆发出一声声炸裂的巨响,原本暗得无边无际的天空盛放出一朵朵绚丽烟花。
或是青山,或是楼阁,亦或是人像,又是仙门百家剑修、器修、符修...此消彼长。
它们在空中转瞬即逝,又用另一种更壮烈的形象填满。
纪曼身边的影子散了,光彩映在她瞳孔里,显得分外好看。
这种熟悉的感觉...
无数的声音涌入进来,有劫后余生的兴奋,有深陷泥沼的哀鸣。他们无一例外皆在看见烟花之时停止情绪的发泄。
纪曼怔怔地伸出手心,星星点点的火星仿佛注入了生命力般静静躺在上面。
火星似乎渐渐凝成一个人影,那人影在欢快跳跃。
他的嘴一张一合道:“师妹,你快看,我新画的烟花...”
“今日父亲罚我在母亲牌位前思过,深夜寥寥我居然想到若是有情人阴阳相隔,那思念对方的时候该如何排解呢...”
“如果有这样寄托记忆的烟花,在想念对方的时候点燃一张...”
人影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火星的光却在此刻悄然暗淡,人影的声音也越来越轻。
纪曼握紧了手掌,仿佛这样就能留下一些东西。
周围浓烈的黑经不住这样明亮的烟花,以空中烟花盛放的位置一寸寸消退。
纪曼一抬头便见到过于刺眼的日光。
她反射性地闭紧眼睛,再睁开时,四周已站满了人。
“你们也都看到了?”
“真的是好漂亮的烟花,让我瞬间什么都忘了,只顾着看...”
“若是能再看一次就好了...”
纪曼的眼睛上忽然抚上来一只手掌,完全地遮住她的视线。
那只手掌的温度不似从前般暖热,但气味却是一模一样。她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出声道:“他什么都没留下,散得干干净净,这让我怎么办呢...”
即使只留下身体的某一部位,纪曼也有信心养活他。哪怕时间久远一点,总有希望。
柳师姐如此,宁师兄亦如此。
手掌的主人久久没说话,只接受包容倾泻在那手上的所有情绪。
烟花过后,所有人都松懈下来,似乎一辈子都未曾如此轻松过。
而此刻碧蓝的天空更让人心生惬意。
毫无发现一个遗落的黑点落入旁边湖中。
犹如墨汁迅速浸染整片清澈的水面,那水似活了过来,有了手脚和眼睛。
它爬上岸边试探性地往人群里钻。
被浸染的人甚至都没反应过来便化为一滩黑水。
纪曼心底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大喊道:“快跑!”
她的声音很大,不像伪装出来的焦急语气,听见的人顾不得问什么,拔腿便跑。直至跑了一段路,才理解那声‘快跑’的用意。
他们身后涌出来一股黑色的浪潮,像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以小规模不断扩大。
“往山上跑!快!”
方才轻松的惬意荡然无存。
纪曼站在剑上,她跟着倾川高高站在空中,看着底下人群的奔逃。
在下面逃跑的人大部分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曲慕灵他们试过结界和阵法,面对这黑色潮水毫无作用。
“曲宗主,这该如何是好。”有人道。
曲慕灵的镜落在浪潮中,亦只是减缓一些移速。而她也敏锐地察觉到镜面的腐蚀程度。
“先把人都接上守鹤宗。”
宗主一发话,所有人都动了身。
确实,守鹤宗山高且有守护兽。以目前这个情况,接上去是最好的解决方法。
纪曼本也想带着倾川去尽点力,能多接一点人是一点。
“等等。”
纪曼被叫住。
“小徒弟,你不必去,我有话要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