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初离府,就是为了不让更多人,尤其是纭纭纭知道这件事,没想到,在我这把老骨头离开人世前,还是让她知道了,你说你,为何要答应让纭纭来请我回府?我都说了,我绝对不会回去的。”
连续几日的用药,老太太的病情自然是早已经控制住,也在一点点的恢复精气神。
这种以毒攻毒的治疗办法,长久而言虽是伤身体,却能够真正的延缓寿命,当初寻得此法,段夷城也是纠结了许久,才决定听大夫的一试。
是不是长久之计,他也无从多想,只是他也做不到看着自己的母亲死去啊。
段夷城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母亲,纭纭懂事,她知道我们瞒着她的苦心,她应该也在你面前说了,我给她相看人家,她不愿,才用请你回府来作为条件…”
“说了,她还给我抱怨了你给她找的钱家大公子,你说你也是,那钱家是有些权势,但比起我段家,是不值一提,那钱大公子与我纭纭,更是不配,你可切莫再乱点鸳鸯谱。”
纵使病了,段老夫人说话时依旧是柔中带刚,震慑力十足,段夷城听得不自觉点了点头。
“母亲你说的是,既如此,母亲就不能当作是为了纭纭,回府将养,日后纭纭的婚事,也好由您亲自做主,才能给她选到晋城最好的夫家?”
“我纵使不回府,难不成纭纭的婚事,我就做不得主了?”
段夷城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想着,有母亲在府里,总是妥帖着,纭纭的奶妈妈走后,府里便只有我和她,母亲你也知道,女儿家有些事,不好给我这个爹说,纵然她身边还有红豆,但长辈的角色,总也要有母亲你来承担,况且…如今纭纭已经知晓你的病症…”
如果说方才段夷城那般说词,段老太太还并未触动,如今听他这样说,她也意识到了,段纭纭长大了,许多事都需要长辈操心了。
段夷城是段家家主,而她是段夷城唯一的孩子,这段家的家业,段纭纭的终生大事,都是需要操心的事。
还有就是段夷城说的,她身为女子,有许多事,本应该需要母亲去操心的,可她,没有母亲。
想到此,段老太太目光闪烁,心中更是一痛,害得段纭纭没了母亲的,还是自己。
而她是否这些年,都是为了自己安心,离开段府,却未曾想,她是不是应该承担起段纭纭母亲的责任呢?
一瞬间,思绪复杂。
“你先去歇息,明日再来吧,我头痛了。”
母亲发了话,段夷城也不好再多说,说多了又是错,不如她自己冷静的想通,兴许明日,便会松口了。
而段纭纭原本还想在屋外等他爹出来,她想着,爹要是能几句话就说服了祖母的话,她等在外面便能立刻知道了。
“不可能会这般快的,你说你爹这几年都在请你祖母回府,都没能把她请回去,如何能一个晚上就改变心意?”
苏景安劝她回去休息,兴许还要花上几天,或者更长,也兴许她祖母还是不会愿意回去。
段纭纭只好一脸沮丧的听了他的话离开了。
等快走到自己屋子时,段纭纭才意识到苏景安还跟在她身边,似乎是刻意跟着她一起走了过来。
“你回去吧,我进屋啦。”
苏景安点了点头,转身要走时,又被才走出几步的段纭纭叫住。
“今日,在马车上,我爹说的话你都别往心里去,他年纪大了,也变成老古板了,天天喜欢催人成婚,催我也就算了,还跟你说些奇怪的话。真是对不住。”
原来她是要说这个。
“无事,我也许久,没有听到这种长辈才会说的话,倒是觉得你挺幸福的,你爹并无恶意,想来他对你也是极为爱重,所以我还挺羡慕你的。”
段纭纭一时恍惚了,羡慕?他居然还羡慕她。
“羡慕我被我爹催着嫁人?苏景安,你羡慕点好的吧。”
不禁失笑。
“并非羡慕你被催着成婚,是羡慕,你有家人关心。”
说到此,段纭纭才意识到。她好像还没来得及问过,关于他家人的事。
可段纭纭心想,不问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吧。
他家中,只有他与妹妹二人。
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这种事,段纭纭是绝对不会做的。
于是她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笑着抬起头望他。
“你也有很多人关心呀,你妹妹,还有杜公子,还有你书院的同窗,老师们,纵使不是父母,但只要你愿意,你尽可以把他们当作你的家人,是不是?若你不嫌弃,日后我也可以多多关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