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缨默默的啃了个包子,视线却像是黏在了那碗汤上。
直觉告诉她,这碗汤有问题。
王翁在府上多年,再怎么糊涂也不至于大清早给她准备不能吃的东西。
她低着头,眼珠子一寸一寸的移向蔺央手里的那碗汤。
察觉她的视线,蔺央扭头问道:“想试试?”
“不必,我就随便看看。”
“嗯。”
蔺央点点头,一口气喝完了碗里的汤,然后起身理了理衣裳,“今日可要出去?”
“嗯。”
霍缨心思乱飞,眼看着蔺央背对着自己就要往外走的架势,她不动声色的盛了碗汤给自己,回答:“今日去要猎场。”
“好。”
蔺央只回答了一个字。
此时的霍缨并未察觉这个字背后的深意,全副心思都在那碗她不能喝的汤上。眼看着蔺央没察觉,她抓起汤便一口喝了下去。
“噗!”
一口汤喷了出来。
霍缨苦着脸哀嚎,“这汤怎么这么咸?咱家盐罐子掉进去了?”
她连忙抓起桌子上的茶水猛灌了起来,半晌这才缓过一口气。
“难怪把薛峰都吓跑了,这汤一口下去,他都能把自己腌成咸肉了。”
霍缨还在絮絮叨叨,声音像是念经一样钻进蔺央耳中。
后者清了清嗓子,面不改色:“王翁口重,盐放多了。明日我会提醒他的。”
“……”
一炷香后。
直到蔺央跟着自己一同出城,霍缨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刚才自己答应了这小子什么。
城外十里处,有一处林子。往年每到夏冬时节,世家大族的公子哥儿们就喜欢将这处林子围起来,往里面丢些猎物,喊上好友在里面狩猎。
今日这处林子自然也是被围起来了的,霍缨蔺央二人打马缓缓来迟,到的时候,林子深处的一草亭内,一人裹着千金裘,手握着手炉,捏着折扇,正指挥着家中仆从给他烤兔子吃。
草亭外垂着江南绣娘织的薄纱,虽薄如禅意,却密不透风。
远远的见霍缨过来,赵脩把手炉往身后丫鬟怀里一扔,起身抱怨:“你怎么才来!前些日子你说让本公子给你弄狐裘,本公子昨日听说这山上有红狐出没,赶忙的通知你,你倒好,姗姗来迟不说,还带个小美……呜呜呜!”
剩下的话赵脩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霍缨一把捂住了嘴巴。
霍缨:“美你祖宗!你看仔细这是谁。”
赵脩眼珠子猛的瞪大,这才认真的盯着霍缨身后那一脸淡漠有礼的蔺央看了起来。
啧,稀奇,居然出门了。
他闭上嘴,默默地瞪了霍缨一眼:见色忘义!你有种!
霍将军理直气壮回以白眼:关你屁事!
亭内弥漫着烤肉的香味儿,霍缨顺手拿过下人手中的兔子,“哟?烤兔肉?赶早不如赶巧啊。”
说着撕下兔子腿儿上的肉尝了口,“味儿不错。”
赵脩公子阻拦不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等了半天的兔肉进了霍缨的嘴,顿时气的嗷嗷直叫:“霍缨!”
霍缨面不改色的把剩下兔腿儿递给蔺央,“尝尝,可别辜负了赵大公子的一番心意。”
赵脩:“哼!早知道本公子就投毒!”
霍缨:“那正好,你若把自己毒死了,我给你收尸。”
两人见面就掐,蔺央早已习惯。虽然习惯,可,心间还是有些微微不悦。
他避开了霍缨的手,蹙眉道:“你今日是专程带我来狩猎的?”
霍缨吃肉的动作一顿,脸不红心不跳的道:“那还能有假?哎,你若是瞧上什么,待会儿就跟阿姐说,我直接给你打回来。”
说着又补充:“先得给你打只狐狸做狐裘。”
蔺央倒抽了口气,又问,“既是狩猎,为何还有宣城司的人?”
霍缨:“胡说,这荒山野岭的,哪儿有巡防营的人。”
蔺央面无表情:“我听到了。军马三十匹,巡防兵两百人,猎场外百米处。”
霍缨:“……”
这小子难不成耳朵难道是开了光的吗?埋伏的那么远都能被发现?
霍缨瞬间食之无味,还差点被噎个正着。
在赵脩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目光洗礼下,无奈缴械投降:“北燕摄政王今日也在此狩猎,我让甲字营的人暗中跟着了。”
蔺央问:“所以我是顺带的?”
霍缨急道:“胡说八道!这怎么能是顺带呢?这就是……咳咳……”
她干咳一声,转身要逃:“那群添堵玩意儿大冷天的没事出来打什么猎?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霍侯爷决定遁走了。这小毛孩子忒烦人。
赵脩在一旁笑的脸都变形了,低声撺掇道:“你也有今天啊!本公子还以为你霍将军天不怕地不怕,没人制得住你呢!”
霍缨一记冷眼:“滚!少幸灾乐祸。”
她顺手拎了亭内桌子上的弓箭和箭筒,背在背上,踏着满地的闷气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