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基本上确定是冯国公的人了,这个时候出来,只有可能是见某个北燕杀手,蔺央忽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先提前仔细看一眼那个名单了。
然而,还没等他琢磨明白,窗户边就飞来一只信鸽,鸽子身上灰尘遍布,似乎飞了很久,有些疲倦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薛冲看见,蔺央猛地站直了。
他认出这是霍缨身边的信鸽,连忙打开了那份信。
信上果然是霍缨龙飞凤舞的字迹,她写道:“吾之夫君蔺央,见字如面。”
看完这一行字,蔺央的手已经抖如筛糠,差点捏不住信了,他好像浑身都在发抖,却已经压抑不住五脏六腑的喜悦和思念,查案时的冷酷消失得一干二净,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一个人的样子。
他不由得喃喃道:“阿缨……”
她叫他……什么?
“北疆战事一切顺利,你且不要挂念,凤屠军曾为北燕巫毒术所困扰,好在江先生已经从西南赶来,祝我一臂之力,火烧北疆荒原一战之后,北燕人已显露颓势,江先生为我军特制提神醒脑的香包,挂在身上可以减轻巫术的影响,我想,这场战事很快就能走到终结,我也很快就能见到你了,我的夫君。”
蔺央眼前一阵昏暗,差点晕过去,手背上青筋暴跳,薛冲见状连忙冲上来,一把扶住了他:“没事吧殿下!”
蔺央摆了摆手,轻声道:“没事……太高兴了而已,好消息,北疆果然有好消息,既然如此,我就不必那么着急回去了,说不定阿缨还能提前来找我呢。”
他把那封信视若珍宝一般,缓缓贴在了心口,站稳了身体,再睁眼的时候,已经是一切如常了。
朝薛冲摆摆手,蔺央道:“我们前两天行事非常隐蔽,和李大人也已经通了气,他会慢慢收网,不至于打草惊蛇,冯国公尚且没动静,那个一直在皇宫里的北燕药师没理由知道,他八成是有什么新的阴招。”
薛冲有些惊奇地看着他,心想大帅真是自家公子的一针良药,不用管什么时候,必要的情况下一针下去,非但包治百病,还能让他本就慎重的思虑变得愈发举世无双起来。
霍缨只管送信出去,至于蔺央收到了以后是什么反应,她是管杀不管埋的,这两天北疆起了风,已然不太冷了,前几日士气大振以后,凤屠军连战连胜,几乎有锐不可当之势。
北燕人已经连退二十五里,几乎就要退回到北疆荒原之中,试图回到自己的主场作战,然而凤屠军身经百战,并不会上当,每一次都不会深追。
再这么继续下去,北燕人只会兵败如山倒,这一次气势汹汹的来犯也就慢慢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退到最后,他们实际上就会变成和以前一样的时不时不成规模地骚扰,悄无声息。
但霍缨总觉得赵淩夜没那么好打发。
数天前的夜里,她在北疆外的战场上,和那个人偶然间对了一个视线,她以为赵淩夜是不上战场的,然而似乎有例外,她一剑斩下一个北燕人头颅的时候,无意间一抬头,感觉到什么地方有人在窥视着自己。
她寻着感觉找过去,发现那毒蛇一般的目光来自于北燕军中一个骑马的玄衣男子,对方面上已经生出了皱纹,像是苍老了二十岁,眼神却依旧如往昔一般,狠毒而精明。
这一个眼神过来,他很快意识到自己暴露了,调转马头,很快消失在了北燕军中,不见了踪影,霍缨再想追上去的时候,北燕人已经撤了兵。
他为什么会在那个时候出现?
上次江承云所做的香包非常有用,虽然还没有彻底完成,但是先锋军基本上不会再被那种诡异的邪术影响了,接下来,全面反击只在朝暮之间。
“你们甚至比很多北燕人更熟悉北燕人自己的圈套。”江承云一边给伤员配药,一边道,“赵淩夜也清楚这一点,所以巫毒术失去作用以后,他应该也明白,此战已经没有胜算了。”
现在还不撤兵,等着到时候一败涂地割地求饶吗?
他在等什么?
霍缨坐在他不远处,正在看一封战报,闻言头也不抬:“我也觉得他在等什么,但是一时猜不出来,所以想等着他自己露马脚,我反正不急,该急的是北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