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屎盆子都往老子头上扣。”
仓冶大袖挥过,狼耳抖了两下。
“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明黄卷章砸了下去,一脚踢翻了身旁的几案,霎时间宣纸共朱墨一色,镇尺与木屑齐飞,盖了大印的玄金卷章系数滚落,高台之上狼藉一片。
扬起的风扑灭了数只烛火,天书洞中更加昏暗,几只细小的蚊虫惊慌逃窜。
此时刺目的白光闪过,一霎将昏暗的洞府照的亮如白昼,咔嚓一声,一道惊雷从天边劈下,暴雨席卷而来。
台下百官不知道是被雷声惊到了,还是被仓冶的举动吓到了,纷纷打了一个寒颤。
洞外暴雨如注,电闪雷鸣,可众人连呼吸都小心翼翼,宫人脚步嗫喏数次,不敢上前收拾残局。
两位信猴官跪在装满兽皮的木箱旁,扑闪着发红的明珠般的眼睛,哆哆嗦嗦。他们日夜奔波,以至衣衫破烂,毛发脏污,后背插着的信旗亦只剩了旗杆,唯唯跪着,不敢去看台上之人。
宰相北极恒更是快要将脑袋扎到了□□里,只留一个笏板竖的老高。
仓冶自高台上踏着一片狼藉款步而下,侧目瞅了一眼北极恒:“将豪干云召回来!”
再次将那明黄的卷章踢了一脚。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封檄文了!仓冶就不明白了,人族和木族那几头蠢驴是干什么吃的!
人族就算了,向来就蠢,木族的脑袋当真是木头做的?
看看那箱子里装的是什么!是兽皮!是他的子民!
短短两个月,单录入在册的,就有大几百的兽民凭空消失,追查下去,却只能查到这些血迹斑斑的兽皮。
他悲愤填膺,正在全力追查此事,忙的焦头烂额,还没有地方叫屈呢!居然又又又又又又收到了木族和人族联合发的檄文,同之前几封一模一样,声称人族和木族境内消失了大批百姓,有多人和木族精灵目睹野兽吃人,啊吃草!
因此判定此事是他兽族所为,要联合讨伐他,要他停止为恶,立地为佛,公开道歉,并做出补偿,否则就要踏平兽族!
收到第一封檄文的时候,仓冶从一堆奏折当中抬起了头,弹了一把檄文的卷轴,呵呵一笑,干得漂亮,你们也有今天!
收到第二封檄文的时候,仓冶看了一眼,觉得无聊,随手扔到了一边。
收到第三封檄文的时候,仓冶有些不耐烦,一脚踢出了大堂。
第四封檄文到的时候,仓冶亦接到了兽族子民无故消失的通报,此事不简单,得查!
第五封檄文到的时候,仓冶发现这案子根本无从下手,所有的线索都真真假假,扑朔迷离。
他分心乏术,这檄文更让他头疼,于是让宰相北极恒代他起草了回信:对贵双方遭遇深表痛心,兽族亦遭此横祸,正在全力调查,其余一切尊重理解,但深表遗憾,类似云云......
但是,但是,时隔不到四日,正当仓冶对此案一筹莫展的时候,那个老六他就来了......
拜托!大家能叫“族”的,除了你们人族本性难移,什么都吃,其它两族早就超脱本性了好吗?何况他已经表明了兽族也遭遇了不幸。
是,没有灵智的野兽是会吃人,可你们人族吃的动物少吗?再说了,那没有灵智的兽类遍布三族六道,他根本管不着好吗?根本不归他管好吗?
仓冶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等豪干云归来,冒着大雨径直去了西营。
亲自点了五千百兽军,作为先锋,又亲率十万精兵,浩浩荡荡,杀往了界河!
打就打,谁怕谁?!他们要踏平兽族?开什么玩笑?只有他仓冶踏平别人的份!
仓冶是兽族的一代传奇,十五岁登基,暴虐无度,弑杀成性,在位期间,民众叫苦不迭。好在老天开了眼,让他继位的第三年就暴毙于荷花池内。
他本已入了归魂棺,却在各部落的首领因为继位的事情打的不可开交时,如同魔鬼一般从棺材里跳了出来。
像变了个人一样,力挽狂澜,但凭一双利爪,便将带头造反的人杀的片甲不留。趁各部落元气大损之际,领了八千精兵,越过了青蒙山,横扫了兽族八十个部落,统一收编,建立了兽族的第一个统属中央的政权!
这,是外界的传闻。
仓冶只记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好久的觉,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
醒来之后,有个好大的烂摊子要收拾,天知道他废了多大的力气,多少的口舌,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才让本就分崩离析现已一盘散沙的兽族部落接受了中央集权的制度。
为此他甚至都快把他最看不上的人族吹上了天,夸他们长得好看,夸他们和善,夸他们制度好,夸他们有文明,有修仙门派,有圣贤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