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有什么不对!仓昭看着仓冶款步而走,骤然拔剑,飞身到了仓冶身前:“你不是阿冶,你究竟是谁?”
阿冶从棺材中爬出来后便如同变了一个人,变得勤政非常,治国理政,井井有条,他原本很是欣慰,但那日他酒醉说自己不是仓冶,今日又闹出这么一遭,仓昭十分怀疑这具躯壳里面早就不是他王弟。
仓冶瞥了眼剑尖,直视着他,舒了口气道:“我是仓冶,但......我也叫明夜。”说着便径直往前而去,于那剑尖不闪也不避,仓昭惊惧,缩回了手,却再度拦了上去,道:
“说清楚!”
仓冶抬眼看他,道:“我只是记起来些几百年前的往事……这王位王兄若想要,可随时拿去。”
仓冶嘴上如此说着,心中却也疑惑不止,他是魂魄残损之人,本该永堕冥府,修个几万年才能再次转世。但当年与同花交易之后,他便马上到了阳间,只是不知为何混沌了几百年才醒来。
他是明夜不假,他的魂魄确实是在这具躯体里,只是为何仍然也有仓冶的记忆呢?
虽然模糊,但确实存于他脑海深处,大概是转世吧,记忆模糊因是魂魄受损缘故,他只能做此解释。
“你!”仓昭陡然增了怒气,他此话实在伤人,道:“你知我并无此意。”他只是怀疑,并未觊觎王位。
“王兄若有这意思,那便好了……”仓冶平淡道,与他擦肩而过。
仓昭怔了一瞬,收起长剑,哼了一声,跟在了后方。
……
行了大约几里,已快能看得到城门。怀中的人忽然挪了挪身躯。
“阿冶……放我下来吧……”
玄白醒了,映入眼帘的是仓冶赤/裸的上身,微微发红,此时被他横抱着,紧紧贴着胸膛,滚烫的体温传来,身侧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玄白不禁又想到了昨夜之事,双手不知放在哪里,后方又跟了许多人,有些不自在。
仓冶顿了顿脚步,却只将人掂了掂,抱的更紧,没有言语。
“你的胳膊……”玄白微微蹙眉,蜷缩了手指,道。
仓冶垂眸看他,大约是冬天的原因,怀中的人脸颊沾了丝薄红,有些拘谨。
仓冶仍旧不搭话,将他腿弯往上掂掂,少一只手虽然有许多不便,却并不妨碍他抱他,只是闪过一丝心酸。
忽然,余光瞥到似一缕黄色掠过,仓冶凛然,只见一支利箭飞速袭来,箭头带着黄色血符,直直对着玄白的方向,仓冶心中一惊,快速转身避过,正要看那箭从何而来,猛然间,后心一痛。
一把匕首,自仓冶后背刺入,直入心脏,刀尖已然到了玄白眼前,寒光闪闪,缠绕着黑气,仓冶口中涌出一口鲜血,只觉周身力量一霎消散,缓缓跪了下去。
“阿冶——”
玄白惊呼,跳了下来,将仓冶扶起,快速拔出匕首,那黑气一霎消散,但仓冶口中却再次涌出鲜血。
“护驾!”那刺出匕首之人已然随着手中的黄符化作一道飞烟,众将士擒拿未得,只好围成一圈,将仓冶护在中心,豪干云已然领着人朝那箭矢来的方向追了出去。
“阿冶……”玄白手指颤动,不断翻转手腕捏决,尝试凝出灵力为他疗伤,却是空空如也,不禁惊慌呼唤,一手按住了他的伤口。
仓昭亦在一旁为他输入灵力,疗愈伤口,却发现那伤口没有半点愈合迹象,鲜血却不断涌出,传入的灵力也如滴水入沙,片刻即消散不见,心中闪过一丝不详,朝两侧道:“快去找鹤医官。”
仓冶却是摇摇头,道:“不必了……”缓缓地,仓冶握住了玄白仍旧尝试施救的手,玄白一愣,看向仓冶,见他眼中微微带笑,又似有丝委屈,泪水蓄满了眼眶,不禁心间剧痛,霎时哑然失声:“阿……冶。”
仓冶抬起右臂,缓缓伸到玄白脸侧,想为他抚去泪水,却见没了手掌,似有一霎失望,微微瑟缩,终于还是触到了他脸颊,用包裹伤口的棉布蹭了蹭他脸上的泪珠,道:“别哭……”
“阿冶……何苦如此......”玄白握着了他的断臂,再难以说出一个字,埋下头去,只哭着唤他:“……阿冶……”那箭和匕首分明都是冲着他来的,阿冶只做了替死鬼。
仓冶任由他握着,道:“哥哥……”
玄白双眼模糊,去看他。
“哥哥……,我不后悔……只是,我想知道为什么?”满腔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仓冶红着眼眶,泪水滚落,问道。
玄白唇瓣颤抖,没有一个字,终于只俯身抱住了他,肩头颤动不已。
“哥哥……为什么?你回答我。”
“哥……哥,为……什么……”
“哥……哥……”
寒风吹过,扬起雪花飞舞,怀中的人再没了生息,人类的皮肤快速褪去,一匹黑狼静静躺在了玄白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