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熟悉。

孟阮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去。

这才注意到，其中一个是她的前桌，何枝。

另外一个男生她不认识，长得高大清秀，皮肤白净，还有点腼腆。

何枝拉着男生走上前来：“我就说好像，果然是你！”说话的间隙，她的目光顿住，问，“这是你男朋友吗？”

孟阮本来还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们两人紧握着的手。

然而下一秒话题就延展到她和周晏如身上。

她顿时就想说不是，一道声音却比她回得还要快，“不是。”

这声音带有一种抽刀入鞘的利落和干脆感。

由于他回得太果断，竟然有点冷冽的意味。

孟阮不由得朝周晏如看去。

他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平静得过分了，倒像是刻意粉饰过的平静。

孟阮虽然心里怪异，但也没在此时说什么。只老老实实对何枝说，“他是我朋友，我们都是一个班的啊。”

何枝这才恍然大悟似的盯着周晏如看，方才由于光线，她并未认出来。盯了两秒，她挠了挠脸，不太好意思地说，“刚才没认出来。”

她笑了下，又说，“我还以为他是你男朋友呢。”

周晏如瞥了眼孟阮，而后慢悠悠地道：“早恋会影响学习。”

当着早恋的当事人说这种话，何枝神情不太自然地说，“我们也没做什么。”

气氛莫名尴尬。

周晏如倒是神情自若，似乎根本不在意尴尬，他看向孟阮，问道：“你觉得呢？”

话扯到她的头上，孟阮愣了下。

这话是她之前振振有词说的，在眼下这节骨眼，哪怕她觉得有点尴尬，也不可能自相矛盾。而且万一，她说那种体面话，让周晏如误入歧途怎么办。

于是她硬着头皮点点头，“确实会影响学习。”

周晏如莫名勾起唇笑了：“所以你现在不会有男朋友，我也不会有女朋友。”

孟阮对这话感到有些莫名，还是嗯了声。

得到这样的回答，周晏如神情说不上是好是坏，他轻扯了下她的胳膊，而后转过头，“走了。”

背影利落干脆。

孟阮只好给何枝说：“那我们先走了。”

何枝笑了笑，挤眉弄眼地说：“去吧去吧。”

孟阮露出那种呆呆的表情。

何枝收敛了下，问：“怎么了？”

孟阮犹豫了几秒，还是没说出来，“没什么。”想到周晏如刚才的话，又为他解释了下，“他没有说你们早恋不好的意思，就是……”

她挠了挠头，又不知道怎么说了。

何枝笑眯眯地，“没什么，我都知道。”

知道？怎么知道了？孟阮表情一滞，又有些呆。

隔了几秒，她略带茫然地说：“那好吧。”

与何枝在岔路口道了别，孟阮这才往前面走去。

周晏如走得并不远，他步履很慢，像是在散步。

慢慢悠悠的，非常悠闲。

孟阮很快跟了上去，小口的喘着气。

她莫名想到周晏如明显铺垫而来的话：所以你现在不会有男朋友，我也不会有女朋友。

——我也不会有女朋友。

脑海内浮现他与蒋序之间奇怪的氛围。

一个刻意的“表白”，一个暗戳戳的试探。

那些莫名，令她摸不着头脑的东西，一切都以另一种方式，诡异的连接在一起。

孟阮犹豫了下，忽地仰头，冒出一句，“你喜欢蒋序吗？”

道路上汽车疾驰而过，卷起一阵劲风。

周晏如表情僵硬，他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什么？”

孟阮瞬间有些心虚，她嘟嘟囔囔的，“算了。”

“什么算了？”周晏如敛起眼皮，语气不太好，“你把刚才的话重复一遍。”

孟阮闷不吭声，当作没听到那般，埋头往前走。

走了两步。

胳膊被人拽住，一股力道往后扯。

似乎她不说清楚，就不许她走了。

周晏如背着光，面容隐没在晦暗的光线底下，浮动着微小的情绪。

孟阮只好磕磕绊绊地说：“我以、以为……”她几乎不敢看他的脸，因为这样曲解脑补别人，让她感到很难面对，“对不起。”

周晏如没搭理她的话，自顾自地说，“我现在不会有女朋友，不是说我喜欢男的。”

他眉眼认真，字字清晰，“而是因为不能早恋。”

“听懂了么？”

周晏如弯下身，轻弹了下她的额头。

孟阮脸上那种迟钝又呆滞的表情瞬间被吃痛的皱眉所代替。

她摸了摸额头，低声说，“知道了。”

周晏如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收回视线，默然无语一路到家。

被戳破与意识到那种情感的萌发，不过短短一天。可对周晏如来说，却是无数个被放大被颠覆的瞬间。

他从前理所当然的，认为孟阮就该和他玩，哪怕这种行为专制又无赖，他也没觉得什么不对，孟阮好像也没觉得不对。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度过几千个日日夜夜，在彼此眼中，对方都是特殊的。

所以，那道人与人的边界，在两人这里并不明晰。

周晏如也下意识的把所有行为归纳为好朋友可以行驶的权利。

可是。

既然是好朋友，他又为什么会如此自恋的把孟阮对他的关心与包容，当做她可能喜欢他的证据？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内心深处希望着，其实是孟阮能够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