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有动静,她勉强睁开眼。
昨天送许青灵离开后,她和往常一样,上山砍竹子拖回来,劈成条,准备给四面漏风的城堡扎篱笆。
可没过多久,孟秀秀就来喊她,说家里有人找。
她迷茫地跟着回去,没想到这次走进的门,是通往阎王殿的门。
至此,她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这几天孟家把她看得严严实实,还总是派那姐妹俩盯着她。
无论她是去许青灵家还是去山上,都可以,但她们总会尾随着她,像是在提防许青灵把她带走。
进屋后,胡娟子她们把她带进屋,喊她换上衣服。
看见那身红色的衣裳,她感觉不对劲,本能地想逃跑,但被扯了回来。
她们拿布条塞住她的嘴,打了她一顿,强行给她换上衣服,又把她绑了起来。
这时她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她们要把她送走,嫁到离这里非常远的山坳去。
那些什么改命她听不懂,只听懂了她要嫁的,是个年龄足够当她爹的男人。
或许是为了恐吓她,孟慧慧当着她的面,说了些别的东西。
为确保她不会偷跑或者说些坏让你家名声的东西,她嫁过去之后,那家人会把她锁在屋子里,想方设法折磨她,让缠在家里的怨气都附到她身上。
之后,再悄悄打死她,把她埋进地里,这样就能破除克妻的命格。
她不知道这是真是假,只知道孟慧慧看见自己的惊恐时,露出了无比爽快的表情。
理智重新回归后,清楚哀求没用的她冷静下来,开始想该怎么逃跑。
她不想嫁人,不想死。
她想等许青灵回来,想把篱笆扎好,去挖刺花栽到篱笆下,等明年春天开花。
想在房子旁边开一块菜地,种下菜,到时候许青灵就不用去李婶家村长家薅菜吃。
还想跟许青灵学认字学说官话,想亲眼看见怎么用麦子做糖。
她想了太多太多,唯独没有想过嫁人生子。如果可以,她宁愿在许青灵身边老去。
什么都不求,只要在她身边。
昨天到现在,她不吃不喝,生怕水里饭里有药。挣扎了一夜,想尽办法要逃,但毫无用处,只换来一身伤。
今早,又累又迷茫的她趁着孟秀秀不注意一头朝桌腿上撞了过去。
她在心里恶狠狠地想,既然逃不掉,那就死在这里,化成恶鬼,咒胡娟子她们几个不得好死。
想要把她卖掉?偏不让她们如愿!
胡娟子转身去灶房,刨了半瓢草木灰来,粗暴地敷在姜南枝血流不止的口子上。
“小贱蹄子,你想死也死在外边,别脏了我家的地!你以为死了就没事了?告诉你,你就是死了,尸体也得送那边去!”
姜南枝用力躲着,不想让胡娟子给自己止血,然而下一秒,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
本就昏沉的她几乎被打晕过去。
半瓢草木灰倒头上,胡娟子扯来新的粗布条将姜南枝的脑袋裹住。
她可不会管什么好不好的,刘家说了,只要人没死就行。
确定姜南枝没有挣扎的力气,才骂骂咧咧地走出外边去。
交代孟秀秀孟慧慧姐妹俩看好人,她就离开了家,去找李大弘商量怎么闹点动静,把在家外边唠嗑那些人引走。
房间里,姜南枝倒在地上,半睁着眼。
或许孟慧慧说得是对的。
嫁这个词用得太重,她其实只是个壳子,用来吸走宅邸里的怨气,所以她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用。
她眼前逐渐变黑,失去意识前,脑海里浮现出的最后一个画面是道飘远的人影。
那人影穿着一身奇特又别致的衣裳,温暖的阳光下,笑着跟蹲在河边洗衣服的她打招呼。
……
太阳落坡后,天色昏黑。
孟老婆子急慌慌地跑到门口,大喊,“娟子!不得了了!着火了!你快拿盆出来!”
她嗷唠这一嗓子,外头李婶家的三个人也听到了。顺着孟老婆子跑来的方向一看,还真冒起烟了。
胡娟子开了门,装模作样向那边一看,拿起盆,“走走走!帮忙救火!”
李家的几个小姐妹看见胡娟子和孟老婆子都离开,也没多说,快步跟上去救火。
许青灵走之前拜托她们没事过来看一眼,防止孟家虐待姜南枝。她们也闲着,乐得帮这忙,就带着板凳轮番到孟家外头唠嗑。
现在两个大的走了,就不用担心姜南枝遭虐待。加上靠着火的地方近,她们理所应当跑去救火。
就在众人离开后,拐角处出现个男人身影,鬼鬼祟祟进了院子,又鬼鬼祟祟扛起了什么,趁着昏黑夜色的掩护跑走。
将人顺利带出来,李大弘绕去了河边,沿着河流往村外走。
孟家在村子西边,离山上比离河边还远。往山上走必定要经过几户人家,容易被发现,最安全的就是沿河快速出村。
等出了村子,在跟下一个村的中间,有一条转向山里的小路,到了那儿再上山,就能脱离众人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