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无言,同车异梦。
顾佛禹在路途中思考再三,摁了顾拭的呼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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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天谢地,谢天谢地。”顾拭在那一头猛擦冷汗,忍不住长呼出一口气。自回去以后他几乎度日如年,生怕二位大佛直接折戟沉沙,给这好不容易安稳的生活来个大变天。想来找二位城主的人都被他以各种理由挡了回去,来找顾佛禹的他说是去姑苏相亲了,来找晋闻道的他说是回广安祭祖了。
好在晋闻道平时就深居简出,消失个三五天属实是稀松平常,姑苏地处偏远,也没什么亟待批示的业务。而顾佛禹臭名昭著,听闻他去相亲,大家纷纷举起双手双脚支持。两头都骗,竟也糊弄过去了。唯独不敢面对每天要处理大量事务怨气冲天的广安副城主顾支理,生怕他看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他两头奔忙,精神紧绷,这两天满打满算加起来只睡了八个小时。他通讯器都不敢关,终于在第三日的凌晨,接到了顾佛禹的消息:“派人来这个坐标接我:104.096488, 30.635261,再给我一间安全屋。快!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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轨道的终点在一处偏远的矿洞,凌晨时分值班的工人正在打懒盹,在雾气的掩护下他们偷偷摸摸地下车了。
顾佛禹的光脑上浮现出安全屋的位置,是在一片低矮的矿工民宅之中。一整夜的逃亡之后,他们这一行人残的残,病的病,发愣的发愣,再在外面走下去,很快就会被裁决官们逮住送往审判庭。
他按照指引在民宅楼下的砖头缝里拿了钥匙,轻巧地开锁,带着所有人进楼栋去了。
甫一进门,便是一股子久久无人使用的尘土味。他也不管,抱着晋榕径直往主卧安置。
屋子里所有用品一应俱全,顾佛禹三下五除二扒了晋榕衣领染血的实验服,从衣柜里挑出来一件柔软的白色长袖衬衫来给他换上,晋榕软绵绵地靠在床头随他摆弄,身子像没有骨头一样不住地下滑。
晋榕虽然意识不甚清晰,但感觉到环境的安全,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像小猫一样的呜咽。
“阿榕乖,一觉醒来,广安花开。”顾佛禹声音轻轻地,像在哄孩子一样。
晋榕整个人陷落在并不柔软的枕头里,头发被仔细地梳理过整齐地归置在脑后,头皮还残留着十指梳发带来的酥麻感。那方才还在发丝间的温暖大手捂在眼睛上,遮住了室内仅剩的光线。
一片昏沉。
又过了一会儿,见他睡得沉了,顾佛禹才推门出去,开始在卫生间打理自己。望着镜中人,那是相当无语凝噎,顾大城主几十年人生第一次陷入如此窘境,脸上挂彩,身上挂破烂,早已突破了他一直信奉的“先敬罗衫后敬人”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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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卫生间,魏悬觉依旧那副呆滞的状态坐在客厅的板凳上,仿佛他哥才是他的主心骨,一抽走魂都没有了。
晋闻道和魏茯苓各坐在沙发的两端,似乎正压低声音在吵架,见他出来了,也不吵了,都背过去不理对方。
顾佛禹:“……”
这年头,队伍真难带。要不是把晋榕找回来了,他现在恨不得立马撂挑子不干。
顾大城主拽过一把椅子,在客厅正中央落座了,准备开始发表他的动员大会演讲:“在座的各位都是这世间侠义之士、大能之辈,在此,我谨代表广安城,对你们的归顺表示热烈的欢迎!恳请你们在此同舟共济,执行接下来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