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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第九十八章:曲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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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些年来主动或是被动承受下的痛苦相比,这些小小的伤害,已经不足以让她的内心再产生半分波动了。

她执起那块碎片,咬咬牙,下定了决心,对准自己颈部的动脉血管重重一划——

那一刻,大片大片的鲜红从创口处喷溅而出,空气中升腾起一阵朦胧而缥缈的血雾,仿佛要给整个房间都染上一抹悲壮的赤红。

剧烈的痛苦,很快就从伤口蔓延至全身。

江衡生怕自己还有被连启平他们救活的余地,忍着剧痛,再度将那块染血的玻璃碎片刺向自己的脖颈……

她坚毅的矗立在书桌旁,像一座钢铁铸成的雕像,庄严、肃穆、不容侵犯。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江衡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盈,似乎马上就要飞起来,飞出这片束缚着她身体和精神的牢笼,飞到遥不可及的,充满着真理和光明的远方,她的意识也因为失血过多而逐渐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看到了李昭旭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是十几年前那样年轻,那样踌躇满志,那样意气风发,在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片仿佛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昭旭……你回来了?”江衡惊异不已,喜出望外,从伤口处传来的的痛苦也仿佛减弱了几分

.“江衡,这些年来,你可真是受了太多苦……”李昭旭向前几步,把江衡紧紧地抱在怀中,言语中充满了潮水般泛滥的心疼和自责,“真没想到,那群叛徒竟然还能东山再起。”

李昭旭的臂弯是那样的温暖,让江衡贪恋其中,不忍离开。

她害怕,这一次和李昭旭的重逢,又是一场虚幻的梦。

“李昭旭,我不想再待在这里任人摆布了,你带我走吧!”江衡此时已经几乎是在哀求

“好啊,江衡,我带你走,带你一起回家,咱们再也不受他们的气。”李昭旭温柔地笑着,向着江衡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他们就这样牵着彼此的手,转过身走,缓缓地走进了那片不熄灭的光明之中。

在阁楼上那个破败简陋的房间里,江衡的躯体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躺在一片正逐渐向四周扩散蔓延着的血泊中,面色苍白,双眼紧闭,已经停止了呼吸。

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无疑是痛苦的,沉重的,可她在迎接死亡的时候,竟然依旧面带着微笑,仿佛自己终于从苦难当中解脱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江衡向来就是一个坚毅而要强的人,她不可能心甘情愿地成为他人的玩物,也不可能当一个放弃信仰的叛徒,她宁可有尊严地死去。

那天夜里,连启平做了一场梦,她梦见李昭旭,林肃川、江衍三个人带着一群穿着旧式军装的人冲上了阁楼,把江衡抢了出来。

她目睹着他们的“行凶过程“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任由他们把江衡带走.

醒来之后,连启平认为这场梦定然是一个不祥之兆,她担忧阁楼上的江衡出了什么闪失,来不及等到天亮,就披上外衣出去了。

“江衡啊,你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事……”连启平越是这样安慰着自己,内心就越是紧张不安。

毕竟。江衡可是她多年以来惟一一个动心爱过的人,这样的人从前没有,以后也大概率不会再有了。

连启平火急火燎地冲上阁楼,手忙脚乱地打开了江衡所在房间的那扇门。

随后,她看到了一副让自己此生难忘的惨烈景象——

江衡躺倒在书桌旁的一片空地上,浑身是血,在她纤细而苍白的脖颈上,两道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停驻在那里,周围散落着一地的玻璃碎片,大多已经被喷溅而出的鲜血染成了惨淡的殷红,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诠释着江衡壮烈的死亡。

“江衡!”连启平慌了神,她也顾不得那堆可能会扎伤自己的玻璃碎片,径自走过去,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把江衡抱在怀中,不住地呼唤着她,“江衡,江衡……你醒醒啊!”

可惜,现在的江衡已经再也无法回应她的呼唤了。

当意识到江衡真的已经死去之后,连启平彻底崩溃了,她也顾不得什么人设和形象,旁若无人地放声大哭起来。

门外站岗的守卫们都被她的哭声惊动了,他们一窝蜂似地聚在那扇打开的大门周围,却没有一个人敢进去查看一下情况。

“江衡啊,你怎么这么狠心,怎么舍得就这么抛下我一个人啊”

一缕凄清冷寂的月光从装有防护栏的铁窗中射进房间,深沉地映照着连启平落寞的背影,为本就沉痛压抑的气氛更添就一抹苦涩的悲哀。

叶泽霖是她有名无实的丈夫,柳芙蕖是她当作宠物一般养着的玩物,惟有江衡,是她真心动情爱过的人。

只不过,她那份变质的“爱”,在对方眼里,分明是一种赤/裸/裸的伤害罢了。

现在,连启平惟一可以“以爱相待”的人已经不在了,她思想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人性也随之消散殆尽,她已经再没有什么好顾虑的了。

在追逐权力的道路上,她变得比从前更加疯狂、更加恣肆,更加无所畏惧。

连启平悄悄地收好了江衡的自传手稿和那首绝命诗,她想着,这些东西如果到了叶泽霖手里,大概率逃不掉被销毁的命运,她不忍心让江衡倾注心血的作品就这样毁于一旦。

她下定了决心,要将它们送到教会去,送到李谨和李训两个孩子的手上。

“唉,也许这是我能为江衡做的最后的事情了。”

最终,在叶泽霖的命令下,江衡的尸体被从阁楼里抬了出去,装在一口简陋的棺木中,埋到了恒荣城外一处,野草丛生的荒地她的基碑,甚至都是随便找来几块石头写上字的滥竽充数。

连启平曾向叶泽霖请求,让他作主把江衡埋在念真山上,与她的丈夫和哥哥团聚,却被对方给义正言辞地拒绝了。

“江衡是一个有罪之人,她哪里配和我们伟大的领袖,和那些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埋在一起?

而且,你以后也最好不要去看她了,你们是两个立场的人,事情要是传出去,对咱们的名声都不好。”

连启平意识到,现在的叶泽霖,在当上国家领袖之后,已经对自己产生了一定的警惕和戒备,他害怕先前扶持着自己走上高位的“军师”会暗算自己,然后“自立为王”。

叶泽霖自知在谋略上比不过连启平,就只能采取一些他自认为简单粗暴又管用高效的手段来巩固自己的领导地位

他刻意地将尽可能多的权力握在自己手里,连启平身为国家的宣传部长,已经逐渐失去了原来那种自主自决的权力,她做的一切工作上的决定都必须要先向叶泽霖报备,宣传部的同志们创作的所有演讲稿和宣传画,也都必须先交给叶泽霖审核,审核通过之后才能公之于众。

叶泽霖的异常举动,让连启平感受到一种强烈的危机感。

她知道,自己如果不想被叶泽霖“拴”着一辈子,就必须要抢占先机,尽快下手。

至于到底该怎么下手,连启平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计策。

“叶泽霖那个人啊,年轻的时候倒是有些谋略,是欺上瞒下的一把好手。

只可惜,他后来对自己的能力太不自信,总是让我给他出谋划策,时间久了,他的思考能力退化的不成样子,现在彻底沦为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了。

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他竟然能想出来这么一个愚蠢的方法!

他又不培养心腹,又不拉拢下属,只是明目张胆地往回收权力,装都不知道装一下,他这么乱搞,不纯粹是在给自己拉仇恨吗?

而且,他忌惮我们这些给他干活效力的人,对于那些和自己一起逛红灯区的酒肉朋友们可是一点警惕心都没有。

唉,他迟早要栽在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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