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您....”
凤萋萋双唇嗫嚅半晌,愣是说不出个三四五六来。
她想说什么呢?
想说一个出嫁了的琅泽就应当以自家女君为主,怎好还摆自己那大小姐架子让人伺候。
又觉得两人实在算不得有多亲密,不由将苏洛这行为理解为对方是为了哄得凤听掏出嫁妆钱来贴补家用,她自以为发现了事实,正自洋洋得意着。
“嗯?我?我怎么了?”
凤听佯装不知,甚至还要给她施展的机会,“六妹妹想说什么?”
笑意吟吟,凤萋萋瑟缩了下,明明嫡姐态度十分温和,她总觉得有什么大恐怖即将降临己身。
只听得凤听“呵”一声,又道:“我这小院莫非有什么能令妹妹欲言又止的事情,不妨说出来。”
她看着凤萋萋,对方眼带鼓励,而在凤萋萋眼中,这嫡姐素日里冷清惯了,怎会去关心这等小事,只怕是在拿捏自己罢了。
抬起手帕擦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假装伤心道:“只是觉得大姐姐不过才出嫁三日,你我姐妹竟是有几分生分了,总觉得大姐姐对我似是有些误解?”
她话里话外都是试探,凤听左耳进右耳出,也不说起身,照旧懒懒倚在床边,任凤萋萋捏着帕子演出一副泪眼盈盈的姊妹情深。
苏洛干脆将自己当做不会说话的木头人,不去看凤萋萋如何,只关心自家夫人如何。
凤听又“呵”一声,凉凉来了句:“怎会呢?妹妹多虑了。”
她越说是自己多虑,凤萋萋就越是怀疑自己并未多虑。
毕竟若是换做从前的凤听,虽说没多少耐心,可这位凤家大小姐实实在在是个嘴硬心软之人,若是见她如此泫然欲泣的模样,少不得也会别扭地宽慰两句。
而现在,硬要说她是在宽慰自己,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与从前相比,寡淡了许多,其中区别,凤萋萋分得很清楚。
所以凤萋萋有些坐不住,看一眼苏洛,又看了看凤听,犹豫一会儿,咬牙打算掀起一场风暴。
“无论大姐姐心中如何想,至少对妹妹来说,姐姐永远是姐姐,萋萋甫一出生便没了亲娘,在这府里没少遭受白眼,若非当年姐姐多有维护,只怕...”
实在听不下去她过于拖沓且无意义的忆当年,抬眸,复又垂眸,淡淡说道:“即便没我护着,以六妹妹这一手好茶艺,想要驯服诸人,只怕也未必做不到。”
她噎人实在有一手,哪有当面夸人茶艺好的。
凤萋萋忍着不能破功,深深呼气,再次看向凤听,吧嗒吧嗒掉眼泪,坚决要将这出戏演下去。
“姐姐这话真真是错怪了妹妹我,妹妹对姐姐只有拳拳爱护之心,绝无伪装作假之事。”
有时就连凤听这活了八辈子的人都不得不佩服她拥有如此强大的一颗心。
是真正能够为了达成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就是那种你知道她在装,她也知道你知道她在装,可只要你一天没清清楚楚将这事挑明开来,她都会借着这机会尽可能地去表现自己,达成自己的目标。
凤听懒得同她虚以委蛇,“嗯嗯”又“哦哦”了两声,看看窗外洒进屋内的日光,心里头悄悄计算还要多久前院才能来人打断这种实在算不得关心的关心。
凤萋萋再次开口,话题引到今日在前院里凤听那一番骇人听闻的发言。
“先前阿姐同我说那些...可是吓唬妹妹我?”
要说她这人胆子大也是真得大,该闭嘴的时候不闭嘴,硬是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可若说她胆子小,确实也是有点小得离谱了,自她踏入梧桐院以来,凤听自认还没来得及说几句话去吓唬她,反倒是她的反应让凤听怀疑自己是不是睡糊涂了,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自己掌控补不了的话。
凤听想着,她应当不至于无聊到光光用放狠话这事来惩罚凤萋萋吧?
这人莫名其妙来了她的院子,莫名其妙的说一通瞎话,又莫名其妙的擦眼泪哭了。
此刻更是硬着头皮不离去,在这拉着她东扯一通西扯一通的做戏,凤听怀疑自己曾经是不是吃错了什么将脑子吃坏了。
怎会真将这人看做姐妹,以至于一失足成千古恨,平白栽在这人手里。
蠢得如此独树一帜且蠢得别开生面的人,她竟是没有半分怀疑过?
所以凤听很认真地同她说:“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是那种会闲来无事拿瞎话来吓唬人的人么?”
她眉眼弯弯,凤眸中的凛冽被藏住,笑意爬上这张精致靡艳的脸,话却森然带着寒气。
“我只是实实在在地在提醒妹妹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