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话你也莫往心里去,我不过有些伤感,想找个人倾诉罢了,这才说了些没轻没重的话。”李蕴微回过神来。
封蘅讶异地瞧着她,李夫人荣宠正盛,后宫诸人皆不能及,她能有什么烦恼?
后来她才明白,或许那时候突如其来的哀伤,和对她带着攻击与些许恶意的猜测,是已经从快乐中预感到了自己日后的命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后来封蘅才逐渐明白,她与李蕴微,都是一样的人。魏宫的女子,都逃不过一样的命运。
话被拓跋弘的到来打断。
他进了寝殿以后,封蘅明显察觉自己的局促与僵硬,匆匆找了理由想要离开,言说叨扰李夫人良久,今日还要奉太后之命往博陵公主府一趟,就先行告退了。
拓跋弘点头表示许可,李夫人虚留了几句,她又说些婉拒的话,方从挽香阁出来。微风拂面,衣领处带着些许凉意,这才察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
封蘅吩咐菱渡备好马车,匆匆去了公主府,未曾想博陵公主并未在府中,她有些失落地回宫。傍晚时候,公主直接往昭宁宫来了。
拓跋轩姝一身素色宫装,那套点翠盘缕的发饰却颇为奢华亮眼。她并不让人通传,拎着一盒子糕点进了寝宫。
封蘅正坐在妆镜前发呆,见了拓跋轩姝赶忙站起来迎上,公主亲昵地挽起她的胳膊,侧着头询问她,“小丫头,好些时日不见,在宫里可还过得好?”
封蘅点头,拉着拓跋轩姝坐下来,“公主呢?蘅儿两月不曾见着公主了。”
博陵公主把食盒打开,拿出两盘子糕点出来,漫不经心地絮叨,“往太原行宫住了些时日,前几日刚回平城,这不,今日往你家赏花去了,这是你母亲让我带来的。我还笑她,宫里头怎样的珍馐没有,偏劳烦她记挂这些做什么?”
“又是被叔父劝回来的?还是被思政哥哥……”封蘅好笑地望着她。
公主摆手,“老夫老妻,想明白了就回来,哪里用得人劝的?”
封蘅见她丰腴了不少,知她断然受不得委屈的,又问起家里和公主府的近况,博陵公主答道:“自然诸事都好,不必记挂着。宫中琐事繁多,你照顾好自己,我也就放心了。”
“母后也记挂着公主呢,公主可去了仁寿宫?”
公主说:“天色晚了,明日再去叨扰皇嫂,倒是今晚,陛下可会来?”
封蘅摇头,猜测拓跋弘今日该是在李夫人或韩夫人宫里罢。他不来的话,她反倒心里轻松些。
公主又说:“你别怪他,是我嘱咐他的,大魏祖制杀母立子,我可不想好好的姑娘为此丧命。最先有宠有孕的妃嫔,未必就是好事。”
“阿蘅明白公主苦心。”她嘴上这么说,却愈发难以释怀,猜测公主向拓跋弘提及此事时他在想着什么,公主心直口快,根本不了解她眼下的境况,同时她也并未打算让她知晓,就算公主不提此事,拓跋弘从一开始就决意不碰她。
“对了,陛下说他从前在公主府喝过解暑凉茶,公主可还记得?”她突然记起来前几日拓跋弘在清凉台告诉她的话。
公主歪头对着昏黄的宫灯思索片刻,“我知道了,过几日遣人给你送来。”
“让宝业哥哥送去太和宫罢。”
“怎么了?”公主咬了一口糕点,“你同弘儿闹别扭了?”
“才不是。”她一口否认,“不过是……”
她话还未说完,拓跋弘从外殿的屏风处进来,他今日身着黑色常服,手里拿着个卷轴,看上去神态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