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明晃晃的,高椒房扶着肚子走进来,封蘅忙迎了上去,岚风话才说了一半,不想高椒房也是为此事而来,说她宫里的奴婢昨日里往掖庭遇见了菱渡姑娘,传言她犯了事,来浣衣房受罚。
封蘅心里一紧,“方才岚风才告诉我,说她仗着我的势,得罪了仆兰家的小夫人,想来她也不是有意,陛下说会让她今日回来的,如今日上三竿却也不见她回来,岚风,你且去看看吧。”
“慢着。”高椒房思索片刻,“菱渡一向举止周全,怎么会得罪仆兰家的人?依我看,她是故意的。”
封蘅疑惑地瞧着她,“姐姐可是听到了什么?”
“昨日晚宴,妹妹因族兄当众干政,可与此事有关?”高椒房低叹,“宫中的日子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妹妹一向谨慎,可是近来,我愈发看不懂妹妹了。”
“姐姐担忧,蘅儿心里领情,只是……有些事儿,蘅儿没得选。”
“是没得选,还是妹妹已经选好了呢?”高椒房这话根本不是在求问,她拉住封蘅的手,“殷鉴不远,我只祈愿妹妹多为自己着想,顾此则失彼,合该多为自己考量,明哲保身最好。”
“姐姐放心,姐姐眼下最要紧的就是好生产下孩儿,你我姊妹朝夕相伴,自然地久天长。”封蘅那一番倾诉的心思也没了,高椒房一定知道了什么风声,她却不想了解了,何况这些事都是她自己的事,若是连累了高姐姐,她这一辈子都会不安。
“蘅儿,我……”
高椒房望向封蘅未曾梳洗的头发,睡眼惺忪的模样,就知道拓跋弘刚走不久,她不忍再看她,推说孕期劳累,不肯多坐了。
送走了高椒房,岚风感慨,“高椒房从前看起来唯唯诺诺,自打怀上龙嗣,倒变得稳重随性了不少。”
“人是会长大的。”封蘅咬了一口高椒房送来的栗子饼,微甜湿软。岚风一点儿也不明白,不是因为孩子,而是因为李蕴微的死,因为前朝皇妃那骇人听闻的经历,这些事让高姐姐一下子长大了,也让她长大了。
李皇后的命运,改变了很多人。
就如她从前任性,不把任何人的强迫放在眼里,如今她已然明白了作为封家的女儿,要承担起怎样的责任。
她正想着高椒房的话,菱渡走进来,她连忙站起来,看见菱渡狼狈憔悴的模样,心疼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岚风忙屏退宫人,菱渡跪在封蘅跟前,眼里满是不甘,“小小姐,如今已然选择了陛下,是不是?”
“怎么突然这么问?”封蘅皱了眉,“你怎么会得罪仆兰家的夫人?”
封蘅刚抓住她的胳膊,想要扶她起来,菱渡却往后躲开她,悲戚地说,“昨日冯大人是要我传话给昭仪,昭仪的父亲久在中书,又与南部尚书李敷来往甚密,若封茂之事一成,便可功成身退了。”
封蘅失笑,冯煕知道她求的是什么。
“舅父还有什么话要你告诉我?”
“大人说,两家一荣俱荣,倘若事不成,大人请昭仪进言,让贺源回平城,若陛下执意另选旁人,就请昭仪推举南部尚书李敷,他虽是汉人,但从东宫时就侍奉陛下,陛下不放心外戚,又不放心鲜卑旧部,总不能连自己的心腹都信不过。”
“我只是个后妃,人微言轻,何至于此?”封蘅困惑地望向菱渡,无论是她,还是冯煕,都不至于如此。三都大官,成与不成,本就不系于一人之手,就连拓跋弘,不也需要她来演一出拙劣的戏码,才得以名正言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