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迦领命而去,菱渡看出她有心事,忙问拓跋弘写了什么,又是什么意思。
她欲言又止,还是只字不提。
这天,是风朗气清、艳阳高照的天气。
从天气来说,可谓之大吉。
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就是御驾亲征打了胜仗回平城,也没有这么多人。
庄重肃穆,日光晃晃,拜天地神明,在满朝文武、命妇、平城最尊贵的人面前,重复那套演练了无数次的手铸金人。
熟能生巧,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她都已经完全熟练,就连教她的姑姑都说,昭仪就算是闭着眼,也绝出不了差错。
她十几天没见到拓跋弘了,看着他身着玄色衣裳,目光沉着肃穆,态度坦然。
封蘅缓缓走上铸造台,焚香,跪拜,净手,开始手铸金人。
每一个步骤都行云流水,她后来已经记不清周围人的反应,只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切。
她想,拓跋氏的先祖,大概是想要一个沉着温和的人做皇后,就像汉人典籍里要求女子宜室宜家,手铸金人并不是洒扫庭除,更不是所谓天命。
而是用心。
只要足够用心,再多那么一点点好运气,没有可能不成功。
可她,明目张胆地失败了。
模具从台上掉下来的时候,所有人都震惊了,就连拓跋弘的眼里也满是震惊,封蘅转过身来与他的目光撞上,她面无表情地挪开眼睛,跪在他面前,“臣妾……德不配位……”
拓跋弘觉得心揪了一下,他怔怔望着她,御史已经慌张地上前来,众臣纷纷跪地。
手铸金人失败,是大不祥。
太后冷静地吩咐,“把昭仪带下去,大典不成了,陛下祭天吧!”
封蘅缓缓站起来,跟着礼官顺着台阶走下去,丹陛上的飞龙让她一阵恍惚,她觉得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
手上多日练习留下的伤疤滑稽地变得更深了,她吸了口气,眼泪却顺着眼角飘下来。
回到昭宁宫,菱渡给她换衣服,才发觉她一直在发抖,菱渡给她褪下那身累赘,低声说,“小小姐好好歇息,还记得夫人说过吗?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儿,睡一觉就可以忘了。”
那时候,菱渡还可以用这样的话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