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封蘅缓缓趴起来,才看见拓跋弘在她身旁。
“臣妾罪过……”
她刚要说话,就被拓跋弘紧紧抱在怀里,她的耳边传来他低低的声音,“莫要说这种话,朕听不得……”
“我……”她被他的反应吓到,一时间不知所措,“弘哥哥……你压住了我的衣裳……勒得我脖子疼……”
拓跋弘这才赶忙放开她,封蘅一面低头整理衣裙,一面告罪,失笑,“如此失仪,还真是罪加一等……”
拓跋弘瞧着她,毫无哀愁之色,倒让他不自在起来,封蘅也觉得尴尬,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如拓跋弘也不知该怎么面对她。
“那句诗……”拓跋弘迟疑地开口,“朕……”
“还真是天命负我。”封蘅慌忙打断他,故作轻松,站起身来揉着膝盖,“果然我不是个幸运的人,从小到大都是,昔年总羡慕蕴微姐姐能近水楼台先得月,还羡慕西河公主天之骄女,而我,不过是得公主眷顾的小女儿罢了……从前总是不理解为何上天总是在最高兴最幸福的时候打击我,所谓的持而盈之,不如其己,上天大约是要告诉我不能贪求太多。如今父母康健,阿姊幸福,还有陛下恩宠,还有了禧儿,我不该奢望再多。”
“不是天命。”拓跋弘沉沉低语。
她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可是又有什么分别呢。
她的选择,已经众目睽睽成为天命。
“我好累,你别叫我跪在这儿了好不好?”她大着胆子向他撒娇,“我饿了,想回去睡觉,吃菱渡做的轻酪羹。”
“好。”他应了她。
她咧开嘴笑了,“天都黑了,也不知禧儿睡着了没有,你去见过他了吗?”
“他一切都好,何况有高椒房在。”
“姐姐月份大了,怎么能……”封蘅听了这话,蓦地鼻子一酸。
拓跋弘没将她带回昭宁宫,而是来了徽音楼,高耸的阁楼站在窗边有一种悲壮感,宫人往来送来膳食,封蘅忍着困意吃了几口,就趴在案桌上睡着了。
拓跋弘独自饮酒,月光透过窗楹洒在她身上,仿佛笼罩在光芒中的神女,半晌,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盯着她熟睡的半花的妆容,“朕宁肯你任性违逆……”
父皇驾崩后,他很快就明白这个总被公主带入宫的拧巴小姑娘是他未来的皇后,他厌恶被安排,尤其是被冯家安排,可他对她并不讨厌,何况她是个有恃无恐满脑子稀奇古怪想法的小女孩。
那时候他想,她做皇后似乎也没什么不好,她这样的人,那些花样带进宫里,定然时时都是热闹的。
他站起身来,将宫人拿来的披风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又坐下来对月自酌,他想起了明元帝的昭哀皇后,幸好她不是第一个失败的人,幸好有先例因寻。
他轻声说,“不会有其他人手铸金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