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拓跋弘写完,他走过去抓住她的胳膊,“陪朕放到河里。”
“好哇。”封蘅晕晕乎乎的,抓起自己的那只河灯。
“你不写?”拓跋弘瞧着她眼神迷离,没松手,就着挽住她的姿势,探头瞅了瞅,确实空无一物。
“这是韩姐姐教我的,我想也对,祈祷神明原只在心中,不在纸上,倘若写了秘密被让人瞧见,反倒不好了。”
拓跋弘笑了笑,一言不发地拽着她到了河岸边,天寒地冻,封蘅清明了不少,又恐怕自己说些忤逆不体面的话,笨拙地找补,“叫我点河灯吧。”
“不许去!”拓跋弘挡住她,“雪地路滑,你又喝了酒,若是失足落了水必是要大病一场。”
这话倒勾起了封蘅的记忆,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喃喃低语,“是啊,小时候阿姐不知怎的掉进水里,风寒半月未愈,身上比火炉还烫,阿娘急得半夜里冷水泼身,起誓阿姐若是好了,她情愿一生食素,后来阿娘就真的再没有用过肉食。”
拓跋弘听了这话,有一瞬间失神,悠悠的湖面泛着波光,他缓缓说,“你的母亲,很好。”
封蘅没听着他说话,裹紧了身上的披风,“我饿了。”她仰起头来拽了拽他的衣袖,红通通的眼睛,带着几分撒娇的意思。
拓跋弘笑了,“方才没吃够?朕看你坐着一动没动,嘴倒是没闲着。”
“我只是在喝酒嘛!”
拓跋弘心想她还好意思说出口,便
牵着她的手,命人在昭宁宫准备好炙羊肉。
不消片刻回了昭宁宫,两人净了手,相对而坐,寝宫里火炉旺盛,连脸上都热热的,有种说不出的安宁惬意。
宫人将烤熟的羊肉端进来,拓跋弘给她夹了一筷子,封蘅吃进嘴里,羊肉的油脂和香味在口腔里化开。
“好吃。”她夸赞道。
拓跋弘笑了笑,眼中泛着细碎的光芒,给她又夹了几块,“喜欢就多吃些。”
封蘅点点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羊肉的香气让人欲罢不能。
拓跋弘喉头滚动,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问她:“你在忧心什么?”
封蘅微微一顿,不解地看向他。
“罢了。”
“陛下知道,我小时候,也是在上元节……”封蘅话还没说完,络迦进来布菜,将菜盘放在桌上,犹豫着说,“陛下,任城王携新王妃求见。”
两人均脸色一变,封蘅想起那日谭双哀求的目光,恍惚让她想起了崔灵染,那个比丘尼打扮的年轻女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玉殒香消了。
封蘅隐隐猜到了他们的目的,她想,拓跋弘连公主拒绝见她都一清二楚,没理由不知道任城王妃冒雪见她。
拓跋弘沉吟片刻,问:“他们现在何处?”
“在太和宫外等候。”
拓跋弘起身,又对封蘅道,“莫要睡呢,等朕回来。”
封蘅瞧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起初心里头担心谭双,惴惴不安地在屋里踱步,不消片刻就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泪眼模糊的,她眨了眨眼,拖着困意卸妆梳洗,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拓跋弘蹑手蹑脚地进了内殿,就看到他那昭仪睡得香甜,菱渡在外头向他告罪,言昭仪醉酒,这才睡下。
那脸颊上的红晕蓦地提醒了拓跋弘,他不解她为何突然喝这么多酒,回想起任城王拓跋云平静安然的神色,突然心里一阵慌乱。
“朕怎么对你才好。”他喃喃自语,说出这种话自己都惊了一惊,随即像是下定了决心,长叹一声,“优柔寡断,瞻前顾后,可不是明君所为。”
封蘅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未曾发现拓跋弘就坐在床边。
天边露出鱼肚白,封蘅悠悠醒来,觉得口渴,嗓子也有些肿了。她有气无力地喊了两声菱渡,又喊了一声岚风,翻了个身,才发现拓跋弘在床边坐着,吓得大叫一声,撑着身子缩到了床角。
“陛下……你怎么不睡?”封蘅脑子乱极了,也记不清昨夜里拓跋弘怎么吩咐的,只记得他应该是离开昭宁宫了。
“为何不伺候朕?”拓跋弘盯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深处隐藏的心思。
“啊?”封蘅揉了揉眼,不可思议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