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喝的还是用的?”
拓跋弘被她探寻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忙推了她,“快去,渴了。”
“是是是。”封蘅忙走到案桌前倒了水给他喝,拓跋弘一饮而尽,随即问她,“你不是嚷嚷着求一件事,究竟是什么事?再不说,过了今晚,朕可是不依的。”
“原是有的,如今也没什么要紧。”封蘅一脸不在意,将杯盏放下去,催促拓跋弘早些睡。
“究竟何事?”
她躺下来,抬起胳膊半遮着眼,“这几盏宫灯太亮了,刺得慌。”
“那去灭了。”拓跋弘瞅着她这懒散模样,心想她可算是没事求他,态度一下子就不恭顺了,哪里还有贤良模样。
果不其然,床榻上的人儿翻了个身,声音慵懒得像棉花,“你去嘛。”
他似气似笑,摇晃她的胳膊,“这就是你说的服侍朕?”
她挣开他,往里头缩了缩,背对着他,“我真的乏了。”
“你怎么不问问朕送你什么?”
“不就是一些恩赏?”封蘅声音细弱蚊蝇,“多些陛下……”
说完这话,拓跋弘再和她说话,就已经没了回应,他无奈地盯着她逐渐不省人事,只得下了床榻熄灭大半灯烛,又给她把锦被盖好。
须臾,他睡意全无,便又起身。
刚出了内殿,外殿守夜的宫人蹑手蹑脚进来,琼霜和络迦仍守在门口,见状也进来服侍,拓跋弘叫络迦取来准备好的匣子,打开又合上,随即进了内殿将精美的漆盒放在床榻上,昭仪面颊白粉,胸口起伏,睡得正熟。
拓跋弘出去由着琼霜更衣,问络迦,“是楼晋可回来了?”
“是楼大人一直在外头等候。”络迦犹豫,“陛下是否传召?”
“莫要搅扰昭仪,让他随朕回太和宫。”
“是。”络迦应诺。
拓跋弘临走前瞧见偏殿灯火通明,隔着窗子人影攒动,想起封蘅惯的这些宫人没大没小,唯恐他走了又去闹她,于是吩咐琼霜,“告诉他们昭仪已然睡下,叫他们收敛些莫要扰着她。”
是楼晋跟在驾辇后匆匆折返,帝王出门时看不出情绪,踏进太和宫宫门之前,他不知为何抬首望一眼被宫墙分裂的四方天际,目光所及之处,明月皎皎与疏朗星子流光相映,是个绝好又静谧的夜。
宫灯氤氲,帝王神情莫测,半晌才冷冷说,“如何?”
“慕容沛连夜赶回平城,一回来就去见了冯大人。”是楼晋一五一十道来,“穆泰几次陪冯夫人入仁寿宫,大抵是要太后斡旋。”
拓跋弘想起白日里太后送封蘅的生辰礼,两个拼合在一起的鸟笼里锁住一大一小两只鸟儿,黄金打造的摆件精美非常,熠熠生辉。连他在东宫时就知道封蘅从小惧怕鸟儿,是以一应物件大到衣裳装饰小到手帕梳篦都无此装饰,博陵公主如此溺爱,不可能从未向太后提及。
这贺礼不是为昭仪准备的,而是给他看的。
两只鸟笼,代表着皇室与冯家,又寓意冯家与穆真家,姻亲如此,太后是要告诉他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雍州的风雨浇透多少人,就在于朝廷如何处置穆泰,大魏太后的亲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