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不清楚他是不是来兴师问罪。
“怎么了?”拓跋弘向她走过来。
陵游忙将昭仪情形如实禀告,拓跋弘走过去将她抱到床塌上,低声说,“你睡一会儿,朕在这儿陪着你。”
头疼如同潮水一波一波袭来,她眼角流出泪来,想解释藏书阁之事,“我自问一直尽心尽力管理后宫,从未有过懈怠,禁书之事,我毫不知情,怎么会……”
拓跋弘轻轻把手指放到她唇边,神色变得冷峻,“休息。”
她只得依言闭上眼。
拓跋弘侧过身来,静静凝视着封蘅,他的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她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整个人因心力交瘁而虚弱到了极致。
帝王轻微的呼吸声和昭仪微弱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恼她急于解释。
拓跋弘的思绪渐渐飘远。
畋猎的时节。
七岁时的阴霾挥之不散,直至今日想起来也会抑制不住地涌起恐惧。
对人心的恐惧,对自己的恐惧。
从此,他再也不会深入密林深处,孤注一掷地射杀取胜,猎场的荣光仿佛成了耻辱,就连他的父皇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他要是死在七岁那年,有的是人代替他成为新储君。
到后来,情况愈演愈烈,他甚至拿起弓箭都会心生恶心。
直到遇见了封家的幼女封蘅。
姑母带来的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他敏锐地察觉,这小姑娘趾高气昂信誓旦旦地借大人的玩笑话找他比试,大概是怀了在人前出风头的心思,故意借姑母挑衅他,好叫这些蠢钝的同辈人羡慕她。
后来她大言不惭地说自己输了就是输了,又有什么了不起,她又不是输给别人,输给太子殿下,怎么都说不上丢人。
真是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比她讲鬼故事的时候还要无耻。
来到猎场,太子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封家小女毫无察觉,欢快地骑着马在猎场上穿梭,不时地回头呼唤太子。
她天不怕地不怕,一直骑马往密林去。
拓跋弘犹豫了。
“太子殿下,快来呀!这附近有很多兔子!”封蘅的声音如同银铃般清脆。
他放慢了速度,强压下心里的顾忌,缓缓跟在她身后,心想她没有等到他,总会往回走。
“救我!太子哥哥!救命!”不多时,隐隐约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拓跋弘心猛地一紧,急忙策马奔驰,穿过密林,只见一只巨大的罴熊正朝封蘅而去,封蘅的脸色变得煞白,心脏急速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救命!”封蘅的呼喊声在林中回荡。
那年遭遇熊袭的阴影瞬间在脑海中浮现,可怕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他迅速抽出佩剑,将恐惧压下,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熊张牙舞爪地朝着封蘅扑去,封蘅眼神一凛,迅速解下自己的披风,在熊扑来的瞬间用力一甩。熊被披风干扰了视线,动作稍稍一滞。
她趁机往旁边一闪,拉开了与熊的距离。
此时,拓跋弘赶到,挥剑与熊展开激烈搏斗。剑与熊爪相交,发出刺耳声响。熊被太子激怒,更加凶猛起来。
封蘅步步后退,伸手摸到此前猎得的野兔,又上前几步招呼着,罴熊受了引诱,很快便被兔子尸体的血腥味吸引,朝着她的方向冲来。
“你疯了?”拓跋弘怒喊。
封蘅却不理会,一心挑逗着罴熊,慢慢向后挪动,眼看罴熊就要扑向她,拓跋弘急了,抽出箭来迅速射向罴熊,箭矢急速插入后身,更加激怒了罴熊,下一刻,拓跋弘已经预感到这个少女被撕扯成尸块。
人各有命,这就是她的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