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和柔然扯上了关系!这个卢源是什么人?”慕容白曜盯着卷宗,眉头紧皱。
“当年那个神童,新近因大赦天下才放出来,协助段太阳诛杀拓跋道符就是他。”慕容如意回答,“兄长现在知晓我为何要给封辙定罪,一个没有兵权的外戚有什么要紧,三镇将军牵涉其中,才是重中之重。”
“你也知道三镇将军与冯家牵扯深重,倘若坐实了封辙的罪名,岂不是等同于与太后与冯熙作对。”慕容白曜想起帝王冷漠的神情,“是进是退,眼下还轻易决断不得。”
“兄长何必如此瞻前顾后?”慕容如意有些急切地说,“何况封辙本就与当年国史之事纠缠不清,他第一任夫人就因此受牵连处死,要不是独孤家那小女儿看上了他,老将军豁下老脸来求情,他早就死了。这些汉人暗怀鬼胎,恐怕与南朝数不清的勾结。”
“你可有证据?”
“此前他劝降沈文秀,还不够明显吗?”
“既然没有证据,就把猜测放在肚子里。”慕容白曜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书房内的烛火摇曳,映得他眉间深痕愈发凌厉。
“兄长……”慕容如意话里带着几分不甘,“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封辙逍遥法外?他可是与柔然、南朝都有牵扯的嫌疑之人!”
慕容白曜没有立即回答,他缓缓走到窗前,推开半掩的窗棂,目光投向远处宫墙的轮廓,“你可曾想过,陛下为何要我留下来?”
慕容如意一愣,“兄长的意思是……陛下另有深意?还不是兄长恰好回平城……”
慕容白曜转过身,“你以为陛下真的在意封辙是否清白?他不过是想借此事敲打冯家,顺便收回六镇的兵权罢了。”
慕容如意脸色微变,“那……那我们岂不是被当成了刀?”
慕容白曜眼中闪过一丝讥诮,“这件事处置不好,陛下对慕容家的信任就会荡然无存,他要的是能够制衡冯家的力量,而不是事情的真相。”
慕容如意沉默片刻,“那究竟怎么处置封辙?”
“审时度势,拖得越久越好,等着常喜来吧。”
书房内一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爆出一声轻响。慕容如意合上房门,慕容白曜重新坐回案前,伸手摩挲着信件上完整的火漆。
犹豫再三,他还是拆开了信。
信是常喜寄来的。
照理,他已经回到平城,大约也已经面圣,却并未露面,反而叫家中亲信送来密信。
慕容白曜眉梢微动,迅速拆开,是当年并州大小官员的联名上书,那岁并州暴雪,冻死饥馁无数,后来雪化了,阳光重新眷顾这片土地,肮脏的尸臭混杂着瘟疫,从常理来讲这种情况下,封辙身为刺史,怎么可能会私采铁矿。
后来,先皇免除并州一年税赋。
这样的证据却完全不足以证明他的清白。
因为雪灾是人尽皆知,缴获的司马道符叛军的武器,的确有并州旧铁的痕迹。
东西是常喜送来的,常喜怎么得来的,也可能是帝王给他的。慕容白曜站起身走到烛台旁,火光跳跃间,他更加犹豫了。
如果难有结果,那就不妨拖下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