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刚刚辰时,天光清朗。
耐不住好奇,狐狸还是同苗苓一起上门,两人在张家院门前小声地嘁嘁喳喳,忽听院内脚步声,正是姜娘子。
果然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姜娘子平日里便十分整齐,如今更是满面红润,笑迎二人:“怎么在门前站着?快进屋吧,芮儿在家呢。”
狐狸和苗苓笑着问好,紧跟着进了院子,姜娘子忽然道:“阿苓,你娘可闲着?”
“闲着呢,她这时候估摸还在绣帕子。”苗苓笑答。
姜娘子应了一声:“快去玩吧,我去找你娘说说话。”
两拨人各自分别,狐狸和苗苓对视一眼,迫不及待地牵着手进屋,待到芮儿门前,苗苓放轻了脚步,同狐狸示意。
狐狸领会意思,一同小心踏步,悄没声将屋门推开了一条缝。
屋子里开着窗子,亮澄澄的,隐约可见夹墙中摇摆的凤仙花,张芮正坐在床上,她似在走神,分毫没注意门前的动静。
门外二人悄声看了几眼,苗苓偷笑,接着无声道:“我们敲门,免得进去吓到她。”
狐狸点头,弯起指节,轻轻在门边敲了三声,可惜,芮娘依旧没回神,于是她加重了力道,咚咚两声,床边的姑娘这才猛抬起了头。
瞧见门外二人,芮娘笑道:“衣衣,你们来了,怎么不直接进来?”
苗苓大大方方推开门,揶揄道:“我们倒是想啊,只是某人一直不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事呢。”
这句话一出,张芮原本便稍带粉霞的脸更红了,却没张口反驳,只默默道:“昨天你们怎么没来?”
狐狸说:“小桃她们在这儿坐到申时才走,太阳都要落山了,我们就没再来打扰你。”
知道芮娘是满心雀跃欢喜,只想同二人诉说,于是不绕弯子,苗苓笑着道:“什么时候来下聘礼?”
“还没定呢,苏娘子拿了我的生辰八字,还有,”芮娘脸上一红,小声道:“还有苏昀的,还要让人去相看。”
苗苓顺势坐在张芮身侧,狐狸拉过梳妆台前的绣凳坐下,窗子外零星盛开的凤仙花随风晃悠,她斜倚在窗台上:“为什么要拿生辰八字?”
“因为要给两人相看一个好日子,什么时候下聘礼定亲,什么时候成婚,都得好好算一算呢。”苗苓笑道。
说完这话,苗苓又问:“哎,你们的生辰八字,拿去给谁看了?”
“苗娘子说,镇上的丁娘子,她的母亲很会相看八字,需得今日抄了送去,至多明日就能算好日子了。”
“我娘说的?”苗苓稍显惊讶,“丁娘子倒是熟识,她女儿前年九月出嫁,那天天气很好呢,你记不记得,那个月雨水很足,绣坊好几天都没能染布。”
芮娘含笑:“记得,一整个月都没完没了地下雨。”
说着话,芮娘稍一停顿,拉过苗苓,笑道:“其实,我娘说,日子早就看过了,丁娘子给了几个好日子,最早的是下月十六,紧跟着就是七月初五。”
“哟,有备而来?”苗苓笑言。
“下聘礼的日子好定,只是再看看,明年什么日子好。”张芮说着,面有羞涩。
“明年?”苗苓讶然,“明年要是后半年还好说,若是前半年,你的嫁衣怕是要赶工了。”
狐狸歪着脑袋听,越听越迷糊,“嫁衣?”
“成亲那天要穿的衣裳,咱们乡下姑娘,平常会自己动手绣,”苗苓轻轻将手搭在张芮手上,二人握着手,“你一个人跟不跟得上?我和我娘来帮帮你。”
“大约是要定在后半年了,可是不会到十月,我娘说十月后就太冷了,秋风瑟瑟,不如花开遍野的时候喜庆。”张芮笑吟吟说着。
提起姜娘子,苗苓道:“姜娘子一定很高兴。嫁的又近,又知根知底,苏娘子一家都是好脾气。”
“我爹也高兴呢,他说一个村子里,有什么事情都好照应。”
“下聘礼的时候一定很热闹,衣衣,我们记得来要喜糖喜饼吃。”苗苓笑着说。
狐狸忽然被提及,她一定,好奇道:“下聘礼的时候,也要坐席吗?”
“下聘礼时不会,但是说些吉祥话,能得糖饼吃,哎,芮儿,你知不知道孟家点心的娘子很会做糖饼?”苗苓拉着张芮,商讨起来细节,“还有珠花首饰什么的,也得提前看···”
耳边是两个姑娘说话的声音,狐狸的思绪却渐渐飘远了···下聘礼,成亲,这几个字眼对于她而言,都太远了。
窗外的凤仙花,有的桃红,有的素白,花苞藏在绿绿叶片下,若隐若现。
墙后一阵风,那细细的香火熟稔地寻来,极其活跃地涌入狐狸丹田。
狐狸唇边缓缓出现一缕笑意。
中午时分,狐狸和苗苓留在芮娘家中用饭,张伯父一早出门,现在回来了,满面笑容,拎着新鲜的猪肉菜蔬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