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不是这个样子···”青蛇呜咽,泪珠不停从房梁上坠落,她缓缓地攀着木梁移动身体,这里的每一寸纹理都如此熟悉。
狐狸默不作声地看着她,青蛇沿着墙面游曳而下,她落在唯一一张靠墙的小柜子上,丝毫不管浑身尘埃:“他们都很喜欢阿芜,为什么不管这里?”
青蛇闭着眼睛,泪水不断从眼角流出,桌面上一片饱沾灰尘的水迹。
狐狸伸手,撑着青蛇的脑袋,她顺势而上,慢慢盘在狐狸掌心。
“我们回家吧。”狐狸低声说。
狐狸带着青蛇原路返回,所有的痕迹被悄悄埋没,穿过后墙,等待着的小鼠们高兴地站起身子,一个一个攀上狐狸肩头。
条条率先蹿到狐狸腕上,她看见青蛇紧闭着眼,忧虑道:“大王,青青怎么啦?”
“没事,我们先回去。”狐狸说着,便绕着宋家的院子悄声走过,沿着溪流藏进月光下的树林荫翳。
村庄已经陷入沉睡,静悄悄的,狐狸回了房间,听见豆儿黄在睡梦中打了一个喷嚏。
她将青蛇小心放在枕边,青蛇紧锁着身体,一动不动。小鼠们只好默默清洗身上的灰尘,再一个一个爬上床。
一夜无事。
足到了天明时分,狐狸在睡梦中感觉一阵凉意贴上面颊,她睁开眼睛,小鼠们仍在酣睡,而青蛇悄无声息搭在她脸颊边。
青蛇吐了吐蛇信子,她贴着狐狸说:“我想起来了。”
“什么?”
“我想起来阿芜了。”青蛇又吐了吐信子,“还有小茹,我见过她,狐狸你说得对,我开智晚,所以把她给忘了。”
狐狸只是睁着眼睛,听青蛇继续讲下去:“阿芜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她就把我捡回去了,我就像现在,也像昨晚,我和她睡在一起,我还趴在房梁上听她读书。”
“阿芜有一盏琉璃灯,很亮,像一团火似的,她好喜欢看奇奇怪怪的书,我都看不懂,从早到晚,我们都在一起。”
狐狸问:“那为什么后来分开了?”
“我只记得下了一场很大的雨,好像失火了,可是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只有我一个在林子里,我把阿芜给忘了。”
很短暂的故事。
太阳很快照常升起,村庄又开始了新的生机。
白日,狐狸和贺清来一起到杜爷爷家学新的药方,刚走在打谷场上,便看一个车夫驾车,离开村庄。
小桃蹦蹦跳跳跑来,笑盈盈朝两人打招呼:“衣衣姐!”
狐狸停下,小姑娘到了跟前,手中还捏着一张方子,狐狸问:“这是什么?”
“山楂解气汤的方子,宝珠贪嘴,小姨要我来抓一些回去,免得她积食不畅。”小桃道。
狐狸下意识朝宋家望了一眼,宋家院门前人来人往,三人一起进了杜家的院子,小桃说:“我小姨和娘亲都去宋家帮忙了,真可惜,他们家一块花窗碎了,一整块都要换掉。”
“听说一面窗子都要花上一两银,也不知道是用的什么糊窗子。”小桃絮絮叨叨。
杜村长正在院子里修建石条上摆放的花草,有两盆菊花开了,禁不住花头硕大,有些低沉地弯腰。
抓了药,待狐狸抄过新方子,杜村长一起出门:“你们回去背,有什么事到宋家来找我。”
狐狸同贺清来分别回院子,狐狸预备拉过凳子在院中坐下,忽然一抬头,房顶上一条青蛇直直昂着头,朝着远方眺望。
狐狸吓了一跳,乍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隔壁院子响起贺清来背诵的声音,狐狸只能朝高处传去心声:“青青,你上那么高做什么?”
“我想看看阿芜那个哥哥什么样子了,狐狸,他们家院子里有一株山茶花,很漂亮,阿芜很喜欢。”青蛇传声道。
狐狸问:“看见没有?”
青蛇诚实地摇摇头,随后慢慢从房顶滑下,狐狸伸手去接,小青蛇跃起落在她腕上,小心盘好:“你带我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好吧。”狐狸说,她收拾好药方,又出了门。
贺清来的院门半掩,狐狸走过时看见少年坐在门口,很认真地低头看书。
她没打扰,很快跑过,青蛇埋在她袖子下,闷声闷气道:“贺清来几岁?”
“十五,今年就到十六啦。”
“杜村长几岁?”
“不知道,有六十多吧?”狐狸不怎么确定,她没问过。
谁知青蛇在袖子里竟愤愤不平起来:“我遇见阿芜的时候她才十二岁!”
不知哪里来的火气,狐狸不好出声。
“我走的时候阿芜也才十七岁!”青蛇咬牙切齿,又开始往狐狸袖子上钉孔。
狐狸无奈,轻轻按下蛇脑袋:“快到院子了,你别闹,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