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至深夜,狐狸坐在床上和小鼠们大眼瞪小眼,青蛇正从窗户外翻进来,尾巴卷着胭脂盒、嘴上咬着小花瓶。
狐狸没法,只能任由她将这些东西收拾着藏好。
转眼间深秋已至,又到了最忙碌的季节,狐狸收稻谷越发娴熟,稻浪滚滚,夏天的暴雨并没影响太多今岁收成。
打过稻米,有了狐狸的收成,贺清来的新米一半都能卖钱。
于是十月中旬,拗不过狐狸的贺清来只能带着五六袋米等在稻谷场上,狐狸心情正好,与身边的梁延攀谈。
梁延长高了很多,少年已经十三岁了,蹿得很快,隐隐超过了狐狸肩膀。
“衣衣姐,下个月我们一起去镇子上买年货吧,”梁延笑着说,“我听小桃说,镇子上新开了一家包子铺,可好吃了。”
“比丁记还好吃吗?”狐狸问。
“那不知道,但是小桃说单核桃包子就比丁记的大一圈,还多核桃仁。”
狐狸两眼一亮:“那可以去尝尝。”
说着话,狐狸远眺,晨霜融化,于是寒山间的夹路中又见驴车,只是这次却只有一辆。
狐狸疑惑,仔细看去,车架上的少年依旧是很朴素的灰衣,肤色黝黑。
“平安晒黑了好多啊,怎么比我还黑。”梁延咂舌。
说话间,驴车停在众人面前,杜村长问:“平安,你爹呢?”
赵平安下了车,说:“我爹去沐川了,只能我来收米。”
“就你一个人,米行的阿勇呢?”姜娘子问。
“村子太多,我和阿勇必须分开来,才赶得上收米。”赵平安说着,开始装米称量,众人不再多问,上手帮忙。
邓进和陈平康殷勤帮忙,狐狸和梁延只能站在后面看,梁延靠着狐狸小声说:“这么忙,怎么不多雇个帮工,怪不得赵平安黑成这个样子,都要成煤了!”
狐狸没说话,只是看着眼前这少年,肤色黑,但是手上很熟练,算账、称米,一个不落。
卖过米,总算没甚大事,狐狸只懒怠,等候着过年,还有贺清来的生辰。
十一月底,第一场小雪如约而至,飘散的碎白莹莹,白日里平增寒意。
狐狸吃了早饭,尚在家中看书,却看青蛇猛从门外扎进来——她已经习惯了这一惊一乍,自从宋家的院子开着,她几乎天天都要去一趟。
不是偷偷看宋老爷子,就是上宋芜的屋子里翻东西。
再不然碰上别的事,回来便是怒气冲冲,咬牙切齿一阵。譬如八月底,宋钰睡上了宋芜的旧床。
因此狐狸并不惊讶,只是等着青蛇开口。
小青蛇刺溜一声蹿上床榻,朝着狐狸焦急:“你快去!宋家要剪花!”
“什么?”狐狸一时没听明白,放下手里的药经,看着眼前嘶嘶吐信子的青蛇。
“他们说明年要移栽山茶花,所以今年要修剪枝条!”青蛇气冲冲的,“早不管晚不管,偏偏这两天开花了管!”
狐狸坐起身子:“那我去做什么?”
“你把剪下来的花都拿回来!我要插瓶子里!不然这群凡人就又把她丢掉了!”
狐狸答应了,穿鞋出门。
迎面几片雪花打转,狐狸拢了拢外衫,不必打伞,于是冒雪往宋家去。
院门开着,狐狸转过影壁,果然看宋诚正在剪茉莉花的枝条,这正是宋家的家丁,留在小河村照看宋老先生。
见狐狸来了,他立即笑道:“衣衣姑娘,下着雪,你怎么来了。”
狐狸虽来得急,但还算镇定,目光中只见红山茶在窗下开得满顶,于是回答:“我想山茶花应该开了,想来看看。”
“奥,山茶花啊,是正开着呢,”宋诚回头指去,“不过我们老爷说明年开春就要移栽,过会我就准备剪枝条,不如我给你拿个花剪子,剪几朵回去看。”
正合狐狸心意,狐狸笑道:“那多谢大哥了。”
宋诚从手边拿过小剪子,递给狐狸:“不用客气,你自己挑挑。”
狐狸捏着花剪子,到了窗下,山茶花将近她半腰,枝干两指粗细,花叶茂密,顶上的花骨朵数不胜数,更别提已经开花的,更是艳如胭脂,细腻芳泽。
狐狸一时犹豫,鲜妍当前,也不知宋老先生为何不多留几天这花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