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慕手指攥紧。
他没有说一声,就先自离开。
青竹张了张嘴,她听说大人去了郡王府,只是看着夫人的脸色,有些不敢开口。
她看着夫人的模样都心疼,却也觉得夫人十分无用。
犹记得夫人刚来的时候,人虽然质朴,可一双眼睛格外灵动,胆子也大,现在却....小心翼翼,了无生趣。
阮慕咬着嘴内的软肉,拼尽全力忍着委屈,他走了,马车便没了。
好在崔府和尚书府不远。
“那便走回去,刚好消消食。”阮慕努力平静道。
青竹嘀咕,“可那也不近啊,看着天色不对,况且,方才宴席上你根本没吃什么东西,哪门子的消食。”
阮慕抿唇。
“你都和大人说了等他回家,大人怎就先走了?你说清楚了吗?”
阮慕从小跟着外祖游医,从来不知道如何管理和约束下人,更身无长物,无法恩威并施。
起初婆母派来的丫鬟走的走,现下只也剩下一个青竹。
久了丫头也习惯了,知道少夫人是个纸做的,嘴上从来不把门,可有时候也是真的为她委屈和着想。
“大人...兴许有急事。”阮慕说,不知是劝婢女,还是劝自己。
青竹恨铁不成钢,叹息一声,却又是无用,只能追上去。
之前云层就厚得下压了,阮慕特意加快脚步,却还是在半路就纷纷扬扬下起了绵密的春雨,最后一身还是打湿了。
回府的时候,脚也酸了,阮慕打算回房先处理一下,那头夫人房里的嬷嬷却在半道上拦住了人,看着阮慕此刻模样,皱眉后欲言又止,“少夫人,您怎回得这样晚?夫人等您好一会儿了。”
阮慕虽是不想去,更不想这副样子过去。
“嬷嬷可容我回去换身衣裳?”
嬷嬷连看都懒得看人,“少夫人的意思,是要夫人继续等着您?这话老奴可不敢去回,要不少妇人您派人去回?”
这话着实不给脸面又难听,阮慕便更不敢再耽搁。
疾步到了婆母的秋瑞院,不免得又被丫鬟婆子多看了两眼。
阮慕急忙理着乱了的钗环和湿了的鬓发,里头已经不耐地在叫她进去。
阮慕只好走进去,里头,崔煊的大姐已然在了,阮慕已经沉下的心又沉了几分。
果然,婆母脸色十分不好,见她进来也懒得寒暄,直接开口,“今日你竟打算不吃席面直接回来?”
阮慕捏紧手指。
二夫人,也就是崔煊母亲,阮慕的婆母,崔家早逝二爷的妻子裴夫人先责备了人,才抬眼,打量一眼,脸色便更难看了,直接重重放下茶盏,
“你瞧瞧现下是个什么样子,我崔家是短了你吃食还是短了你穿衣?这副模样在街头瞎晃,是想让我们被人戳脊梁骨不成?”
阮慕这才想起,她方才只想抓紧回来,而平日出门的机会不多,所以不知道,像这样高门大户,家眷是不可抛头露面的。
更何况,她现下,头发乱了,衣裳湿了,不可谓不狼狈。
“弟妹,该教的,可都已尽心教你了,你怎么就....唉....”
回来打小报告的崔黎叹息不已。
夫人则是看都懒得看,“快回去换了。”
其他一肚子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想再说。
简直是个榆木疙瘩,又笨又蠢。
自己的儿子,最年轻的探花郎,才比状元,因着长得实在太好,第一个被皇帝钦点探花,前途无量,怎么就....那般倒霉。
阮慕眼眶发热,她极其努力,才让自己的眼泪不要流下来。
“儿媳告退。”
她匆匆往回去,她落泪的样子若是被更多下人瞧见,婆母更会不喜。
她们说她榆木疙瘩,尽力教她了。
可其实,每次都是在她犯错的时候才会责骂一句,而大多数时候,她一个医女,并不知道一个高门大户的少夫人在很多场合应该怎样做。
被斥责的次数多了,大约是她的面皮也厚了些,回到房中,阮慕只闷了两刻,内心又雀跃起来,连换衣裳都有了兴致。
“青竹,拿那件青色的褙子,茶白色襦裙。”
青竹想劝两句,终究还是叹了口气。
阮慕嘴角翘起,他回来了,这次外出巡查,一走便是一个月,她是听大嫂提起才知道崔煊回来了,因而今日,大嫂身子又不爽利,便将去尚书府做客的机会让给了她。
“少夫人,大少夫人根本没病。”青竹一边找衣服一边提醒。
但凡是旁人不想做的事情,推脱给少夫人准不会被拒绝。
阮慕自然是知道的,她自己便是大夫,而且跟着外祖走南闯北许多年,打眼就看出大嫂是托辞。
只是不知大嫂是否知晓县主也会去?但凡京城,应当无人不知崔煊同县主过去是青梅竹马。
不过今日,夫君他并没有送县主回家,反而在众人面前帮了她。
阮慕翘着唇角,换了那身白绿衣衫,每次崔煊回来,她都会换这一身。
只因某一个夜色,他难得踏足她的雨花阁,当时她穿的正是这一身。
阮慕其实是很聪明的,几乎立刻发现,很少正眼看她的丈夫,那多停留了一刻的眼神。
他...是喜欢她这样穿的吧,不知他今晚,会否过来?
一想到如此,心头便砰砰乱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