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看得出李逸是动了气的,心里都在猜测他对那姑娘怕是动了真情,在座的家族间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当下更是不敢得罪他,周公子自知说错了话,也被李逸冰冷的眼神吓到,赶紧起身自罚三杯赔罪。
“有一点我必须纠正一下,”李逸把玩着酒杯缓缓道,“并非是我与一位姑娘走得近,而是我与汪玲珑都与那位姑娘走得近。”
言下之意是我与那姑娘清清白白得很,你们若是再乱传那就自己掌嘴得了。
在场不乏聪明又处事圆滑的公子哥,听他这么说,就是再好奇李逸对那姑娘究竟是个什么心思也不敢再问,这可是连玩笑都不能乱开的主啊,于是赶紧转移话题,拍拍手,让舞姬们继续舞起来。
李逸心头烦躁,把身边的美姬打发走,自己拿了一壶酒走到船头,吹着河风,仰头看向满天的孔明灯,这景色难道不应该是丁娴陪他一起看吗?怎么陪着他的只有手里这壶冷酒啊,越发觉得今晚的酒局没意思,还不如厚着脸皮去丁娴家蹭饭呢。
放孔明灯的地方在护城河边。
丁娴没兴趣,让丁文川跟着李氏兄妹去玩。
梁逸恩买了两盏莲花灯,递给她一盏,带她走向河边。
河边放灯的人多,两人也不急,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两个位置,蹲下把莲花灯放在河面上,丁娴与梁逸恩闭上眼双手合十许愿,再睁眼,两人静静的看着莲花灯越飘越远。
“小舅相信姻缘吗?”丁娴幽幽地问。
丁娴与梁逸恩走到一旁看丁文川他们手忙脚乱的摊开孔明灯,还能听见李俏用嫌弃和怀疑的语气问李岩:“哥,你到底会不会放孔明灯啊?”
“……不信。”梁逸恩抬头看着一个缓缓升到上空的孔明灯微微出神,良久才扯着嘴角问,“你呢?信吗?”
“不信。”丁娴回答得笃定。
上辈子就没少去求姻缘,山也爬了,香也烧了,佛也拜了,结果呢,直到英勇就义还光棍一个。
“所以咱们两个不信姻缘的放啥灯呀。”丁娴笑出声。
梁逸恩也笑,只是笑着笑着就轻叹一声。
冰雪聪明如丁娴一眼就看出来梁逸恩是个有故事的男人,便试探着问:“小舅这是想到心仪的姑娘了?”
梁逸恩瞥她一眼:“你会读心术呢?”
丁娴来了精神,这不比放孔明灯有趣?催促他:“所以我未来小舅妈呢?难道你们也被棒打鸳鸯了?”
梁逸恩笑出声来:“哪来那么多的棒打鸳鸯,”他垂下双眸,收敛笑意,淡淡继续道,“前两年她生了一场重病,人没了。”
她走得太快,快到还来不及知道他的心意。
丁娴倒吸一口凉气,赶紧跟他道歉。
想不到梁逸恩是这么痴情的小舅。
梁逸恩哭笑不得:“你何错之有?不过是月老不疼我罢了。”经过这事,他反倒是看得开了,情感之事,一切随缘。
丁娴不晓得怎么安慰他:“我觉得吧,那姑娘也是幸运的,至少能被你这样惦记着放在心头上。咱们遇上什么人,有一段怎样的机遇,全是注定的,有个念想有一份回忆那都是宝贵的拥有,”想了想,她决定再来个实在的安慰,“放心吧小舅,我一定会请仙儿姑娘与你喝一杯的。”
原本有被安慰到感动的梁逸恩听见这后半句话是嘴角直抽抽:“我谢谢你啊!”
“一家人不用客气。”
“……”
丁娴与丁文川回到家的时候客人们已经散了,梁素华坐在前厅等他们。
“娘!”丁文川很孝顺的带了一串冰糖葫芦回来孝敬他娘。
梁素华开心的接过,用手擦去丁文川额头上的汗,问他:“好玩吗?”
“可好玩了!”丁文川给梁素华说了今晚的所见,“我还放了孔明灯呢!”
丁娴也坐在一旁一起聊,看着这对母子嬉嬉笑笑的模样,她的眼眶微湿,终于,他们全家又团聚了。
一起走回房间的路上,丁文川轻轻的拉了拉丁娴的衣摆。
“怎么了?”丁娴低头柔声问。
“姐姐,”丁文川小脸红扑扑的,“我真的很开心,咱们三人又能一起生活了。”
丁娴揉了揉他的脑袋也笑了:“姐姐也开心,以后咱们在京城也是有家的人。”
“真希望大勇和福生也能来。”尽管丁文川在学堂也交上朋友,可在他心里最好的朋友最亲的兄弟还是他们。
“这有啥,你给他们写信呀,就说咱们在京城已经落脚,若是他们愿意就来京城与咱们一起生活。”
“可以吗?真的可以吗!”丁文川双眸亮晶晶的,有点不敢相信的问。
“怎么,你当这么多间房是留给你捉迷藏玩的啊,”丁娴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房间我都给他们备好啦傻小子!”
丁文川“哇”的一声,开心的跑回房间写信。
还真是个傻小子,丁娴笑着走回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丁娴毫无睡意。
明明事业发展顺利,搬进新家也很开心,可总觉得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空荡荡的。
七夕这天没能见到肖恒一面,到底还是觉得遗憾的和失落,今天可是双重特别的日子呀。
嘴里说着不信,可在放莲花灯的时候她还是许了心愿的。
自嘲的扯了扯嘴角,或许正如梁逸恩说的那样,不过是月老不疼她罢了。
就在她迷迷糊糊就要入睡时,突然听见有小石子砸在窗户上的声音。
一个激灵,她翻身坐起,心跳逐渐加速,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深怕是自己出现幻听。
直到窗外又有声响,丁娴才确定后门是真的有人。
早在肖恒去军营前丁娴就带他参观过整个宅子,也跟他说了这个后门的事情,朝窗户扔小石子是他们定下的暗号。
也就是说,此刻,后门外,站着的,只会是肖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