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里,沈熠泽基本上都陪在沈燕身边,一点都不愿意多离开。
温榆瓷都感觉沈熠泽快成沈燕阿姨的连体婴了,虽然他们之前确实是一体的。
沈燕的身形一天比一天瘦弱,胃口也一天比一天小,就连被蒙在鼓里的温榆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温榆瓷的眼睛红红地,明显刚刚哭过了,像只很委屈的小兔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沈熠泽只是替沈燕清洗着衣物,手下的动作一下比一下快。
“为什么把我蒙在鼓里,就我一个人不知道吗?”温榆瓷难得地有些失控。
“晚点知道不是能少受点痛苦吗?”沈熠泽转头看着温榆瓷,眸色染上痛苦,他勉强地朝温榆瓷笑了笑,“大家都不想你这么难受。”
温榆瓷看着沈熠泽难看的笑容,心像被刺了一样,一阵一阵地泛着疼意:“可是我也想多陪陪阿姨,我也想替你分担一点。”泪水再也忍不住了,顺着温榆瓷的脸庞一点一点地下落。
沈熠泽擦了擦手,轻轻地替温榆瓷拂去了脸颊上的泪珠,声音有些疲惫,但依旧很温柔:“别哭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个结果,不是吗?”
——所以,沈燕阿姨的结果就是患癌痛苦离世,然后丢下你和沈奶奶相依为命吗?
温榆瓷看着面无血色的沈熠泽,还是没有说出来。温榆瓷只是一直跟在沈熠泽身后,一起陪着沈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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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瓷知道我们家熠泽的名字的由来吗?”沈燕拉着温榆瓷的手,慈爱地看着她。
“什么含义?”温榆瓷真的挺好奇的。
沈燕笑了笑,却没来由地咳嗽起来,一下比一下猛烈,把在一旁的温榆瓷吓坏了,连忙给沈燕顺背。
“阿姨没事,没事的。”沈燕拍了拍温榆瓷的手背。
“熠耀飞兮蟋蟀吟,倚清瑟兮横凉琴。我们家熠泽的名字选自徐彦伯的《淮亭吟》。”沈燕在提及沈熠泽时,满眼都是爱意,“我当时生下熠泽时,希望他以后能够生活得很光明美好,开朗外向。”
“却不曾想熠泽从小时候开始就很懂事,性子也极其内敛含蓄,我其实很希望他能够遇到事往外说,对我说,可是他真的太懂事了。”沈燕一边说一边轻微地咳嗽着,嘴角边缘有些血丝浮了上来。
“如果我走了,熠泽肯定会更加封闭自己,但是我能看出来他很喜欢你,所以阿姨能托付个任务给你吗?”沈燕的眼里充满着悲凉和哀求。
温榆瓷看得心痛不已,再度出声,声音早已沙哑:“阿姨你说,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尽全力去做。”
“好孩子,你一定可以的,如果你都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谁能走进熠泽那孩子的内心了。”沈燕的眼底浮出希望和幸福,好似看见了什么让她很开心的事情。
“阿姨希望你以后能多陪陪熠泽,熠泽除了我和她奶奶,就没有人能够义无反顾地去相信他,爱护他。我希望你以后可以把熠泽当成家人,当成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去对待。”
“这或许对你不太公平,但是熠泽的心阿姨已经打不开了,可是我看见你已经走到了心门的前路中。你放心,熠泽是很有责任心的孩子,他以后会把你照顾得很好的。”
“你可以尽力去做吗?如果这对你很难,那你就把熠泽当成最亲近的家人,我希望就算他奶奶走后,他也能够有家人,不至于每次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沈燕说的话很模糊,也很明确,温榆瓷听得很模棱两可,不是很懂,但是温榆瓷答应了阿姨她可以做到。况且她早就把沈熠泽当成了很好的朋友,就算以后做家人也没什么不行的。
“阿姨,我答应你,以后不论在哪种情况下,我都会义无反顾地站在沈熠泽的身后,不至于让他背后空无一人。”温榆瓷看着沈燕的眼睛真挚地说道。
沈燕看着温榆瓷认真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温榆瓷她还是这样的可爱啊,就算什么都不懂。
门外接水回来的沈熠泽抓紧了水杯,明明是滚烫的热水,可是沈熠泽握在手里好像没有知觉,手掌立马烫得绯红,沈熠泽也只是站在门外没有动作。
不久后沈燕还是走了,沈燕走得很安详,唯一的遗憾就是不能看着沈熠泽长大、成家、立业。
在沈燕葬礼的这一天,温榆瓷一直跟在沈熠泽的身边,就连沈熠泽上厕所,温榆瓷都要守在外面等着他。
沈熠泽的眸子里全是一些让温榆瓷难辨的情绪,声音里却有着很多的冷静,这样的冷静与镇定很好地掩饰住了沈熠泽的委屈和不安:“我不会做傻事的,你不用老是跟着我。”
“你一定要记住,你的身后还有我和奶奶。”温榆瓷拉着沈熠泽的手,递给他一颗大白兔奶糖,“吃吃糖,这样就没那么苦。”
“我们还有很多以后呢,你要是做了傻事,那以后谁陪我一起上下学;谁陪我看电视追剧;谁陪我一起学习写作业;谁陪我一起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