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
李须韫蹲在河边,一只手指着那黑夜中藏在黑水下的渊,再次确认那不可能的消息,“这下面有座城?”
见李须韫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初八得瑟的摇着头。
嘿嘿!看吧!大伙儿听到这跟瞎扯一般的话都是这反应!
最初他听见刘和刚说的时候,还以为他在逗他。要不是刘和刚以及时以性命担保,他早就一个手起刀落了。
刘和刚也就是大腿上绑着木头的男人,他被初八推了推,立马把痴醉的视线从李须韫脸上移开,连忙点头解释,“这河一直往下,有个地下洞,我们平日都呆在洞里,只有村里来外人了才上来。”
还是觉得不可置信的李须韫皱眉,看向初八挑眉,后者用力点头。
初八:师兄!包可信的!
她撑着膝盖起身,撩开碍事的头发朝他们走去。初八这才发现她没有束发,猜想她当是在睡梦中遭遇了袭击才来不及整理。
笑嘻嘻的晃弯刀刀柄上,牢牢绑在刀环上的黑红穗,“要用这个么?总好比没有。”
伸手扯了扯那结实手感光滑的穗绳,她对是否能系稳有些存疑。但也像初八说的,有比没有好。
让他解下穗,抓着后脑勺的长发用穗绳绑了个牢固的粗结。甩了甩头,穗没有松开的迹象。
满意点了点头,抬眼盯着不礼貌的男人。刘和刚瞧在那双清亮的眸子看过来,慌张地移开眼。
可李须韫却慢慢凑上去,紧张的刘和刚不敢呼气,脸憋的通红。
莫不是,这郎君看上他了?!
没人知道她心里的想法,初八皱着脸看着李须韫凑近刘和刚。谁知下瞬间李须韫猛地在刘和刚腹上来了拳,趁他吃痛张丢入了颗药丸。
“咳咳,咳咳——”艰难咽下卡在喉里的药丸,他捂着脖子惊惧地问李须韫这是什么。
“自然是毒药。”
头又开始痛了,揉额头的手伸到一半,想起什么停下,“这样能保证你带的路是对的。毕竟这毒药的解药没有成品,需要我现配。”
顿了顿,还是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笑道:“你还是不要想找人解毒。这药是我今日研制,只有一颗。”
白了张脸,刘和刚不敢怒言。这郎君话里意思,不就是那唯一一颗药被他吃了,他人要解毒都不知毒物有哪些。
一开始把人引到死士大本营的计划只能作罢。他垂头丧气往前走着,让两人跟他下水。
李须韫说先等等,几人在岸边把李文唤醒后,才着手入水。
扶着还有些晕乎的李文,初八举着弯刀抵在刘和刚的后背,扭头看着甩手的人,脸上清凉一瞬。
手在衣上正反两面转的李须韫干笑,“哦!对不住了,方才没注意到你。”
撇着嘴走进了些好咬耳朵,话语轻轻,“你什么时候学会制毒了?”
一脸镇定的人敷衍摆手,警告他别凑这么近,低声说:“我说我明日入宫当大将军去,你信吗?”
初八:“……”他还明天把官家踢下皇位,让他坐坐龙椅呢!
跟着刘和刚在河里一路往下走,水面渐渐从腰腹涨到她下颌。
刘和刚小心翼翼地指着水下,“余下的路需要在水里游过去,可能有些久。”
三人都会水,游过去倒是没什么。只是这有些久是怎么个久法,初八问了嘴,刘和刚说有村口到村尾这么远的距离。
把脸颊两侧的湿发抹开,李须韫呸了口河水。这段距离再怎么说都要个几十息,对于有武功的他们来说其实也不算久。
初八拨开飘到胸前的树叶,看着半长脸泡在水里的李须韫,伸手要托她就听她说可以。
得到李须韫的准信,刘和刚头往水里一扎开始带人下潜。初八看了眼某人消失在水面的墨发,拉着李文沉下,紧跟在李须韫身侧游。
不规整的岩石波浪高高悬在头顶,躲在石帘后的蝙蝠群安静与阴影融合。
灰白黑的岩壁层层条理清晰,晶石在摇曳烛火中闪着稀碎光。
湖底的碎石泛着青灰,蓝绿的清水旁是一连高耸的石笋,分割出不同方向的道路来。拔地而起的石笋直逼洞顶形成粗细不一的石柱,形成大小不一的石厅。
其中一间石厅的影子在岩壁的烛火下化作庞然大物,黑色大物之上是一座石头垒起的房屋。
铺天盖地袭来的草香里,挨着一面墙的人动了动酸疼的腿,艰难换着动作,连接颈部和双腿的粗链随之响动。
几个离得近正摆弄药臼的女子停下动作,齐齐看着只有一人角落。几双眼睛一动不动盯着那人,沉默在小范围蔓延。
“咳咳!”陈舟晚不舒服地咳了声,面对投来的几道视线心底暗暗警惕,面上自若地朝几人露出微笑。
“要喝水吗?”几人里看上去年龄最小的女子试探询问,见陈舟晚点头,端着陶碗递给他。
没有被束缚的手接过碗,目光从女子布满伤痕的手移到混沙的水里。
刺痛的沙砾划过喉,他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缓过来后对递水给他的女子回以一笑,“谢谢。”他看着放在门口的布袋,“某袋里装有疗伤药膏,娘子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取之。”
年轻女子看着门口随意丢在一边的布袋,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木门“砰”地被推开,细微感知下,整屋子都抖了一瞬。
一条被攥在手里的鞭子滴着血,染红的手在门上蹭着污渍。女人秀气的眉紧蹙,轻飘飘地瞥了眼角落的陈舟晚,随后看着递水的女子。
“蠢货,随便三言两语就让你心软了?”
她大步走进,踢开门口碍事的布袋站在女子面前,居高临下望着她瑟瑟发抖的模样嗤笑道:“哟?方才不是挺胆大的给那郎君喂水喝?”
抬脚勾了女子腰旁的写着“楼”的牌子,眸光更加冷,“谁允许你给他水喝了?这里的东西都是楼大人的,你倒是会做人情。”
饶有兴味地蹲下,指尖抬起女子那张平淡的脸,手上的血狠狠在女子脸上刮过留下血污。
“露姐饶命,我,我下次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吧!”女子跪趴在地不住哀求着,见女人毫不所动,着急的看向同一屋做活的其他姐妹。
可没人敢帮她,大伙在女子看过来前都慌忙移开视线,默契的沉默着。
“这位娘子,是某,”陈舟晚想为女子求情,可女人不耐烦的话语直接打断,“某某某!你想说是你威胁她给你水喝?”
女人翻了个白眼,气笑道:“这位带着镣铐的慈悲郎君,我是看上去很蠢还是和善?”
陈舟晚:“某没有此意,娘子——”
“闭嘴!”
女人用手堵着耳朵,“怎么这么多废话,没看见我根本不想听吗?眼睛长来做什么了。再烦老娘,我连你一起拉出去砍。”
陈舟晚:“......”
“露儿——”
极其暧昧的声音随着一道高受的身影出现,手里提着两大串钥匙的男人看了眼屋内的情况,走前拉起露儿,“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说着指腹不住摩挲着她的手背,“别气啦!可不值当。”
露儿撇着嘴,抓着鞭子的手指着女子,“松哥,这女子给我带走,真是太不听话了,尽给我找事。”
“别气嘛!”他伸手在露儿胸前顺着气,脸上笑得越发暧昧,“你要带走就带,有我在没人敢说你不是。”
“哼!”
露儿拽起哭泣求饶的女子,见她哭的一脸邋遢当即把人甩开,连忙在门上蹭走恶心的鼻涕,“什么玩意弄脏我手。”
站在露儿身后的松哥揽住她的腰肢,低头亲昵地贴着她的脸颊,“别生气,”他安抚着人朝身后招手,“来人,把惹事的拖走。”
“不可!”陈舟晚急了,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好心的女娘会因为他丢了命。
“你,”
“这没你说话的份,别啰里吧嗦的。”露儿推开正说着话的松哥,身后那人听着她这话,一时半会儿猜不透露儿是对谁说这句。
“行,你做主。”
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闭嘴,弯腰拾起地上被踢出来的瓶瓶罐罐,重新塞入布袋挽在手上,继续站在她背后这摸摸,那看看。
“很吵,别哭了!”哭得她头疼。
露儿不悦指着女子,吼了声也没见女子停下,反而哭的更厉害。
“......再给老娘哭一下?”
她五爪掐紧女子纤弱的颈,眼底逐渐浮现杀意。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窒息的感受,女子收住了声。
消了气的露儿把背上作乱的手拍开,面无表情地对松哥的手下吩咐,“把人丢到营房去给我关上一阵子。”
“是。”手下拖着挣扎的女子走出去。
松哥垂眸看了眼尖叫的女子,食指轻摆,手下领命准备把人带下去处理掉。没走几步被露儿喊住,“看着她,别给吃的喝的。让她白日去药池做活,不许有人帮她,直到她累死为止。”
手下请示松哥,后者挥挥手让他照着露儿的想法来。
“解气了?”
“还成。”靠在松哥怀里,盯着陈舟晚,“怎么处理?”
“晚上我要陪着楼大人。他同伙还未抓回来,人你看着如何?”
“孤男寡女?”她瞪着松哥不满,“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