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秦大夫一行人,杨以宁叹了一口,姜七来自大山,他说的地方,她多方打听都没得到任何消息。
虽然利益诱人,但姜七这人很奇怪,无籍贯,说不清来处,可以说得上是来历不明,杨以宁难以决定是否要进行这个交易。
却不想秦大夫听闻后,兴致勃勃,专门找到杨以宁说想去看看,这等疑难杂症,她向来好奇,杨以宁只好安排几名济世堂的医师,再将府中精锐挑上几人随同。
秦大夫原是江湖上有些名望的游医,只是在医治病人方面不拘泥于常理,救了很多人,也得罪了一些人,杨以宁幼时她便在府中,平日里带带徒弟,研究药理,很少出府,却不想这次兴致勃勃,母亲不在家中,杨以宁又劝不动,只能随她……
杨以宁劝自己不要想得太多,翻身上马,无心观察周遭的行人,迅速前往济世堂,那边也有着事情需要等着她处理。
后院的走廊上,一张可以摇晃的小床摆在那里,凉风习习,四周却无一人,杨以宁一走近,那小姑娘只穿着一个肚兜躺在里面,闭着眼睛小声哼哼唧唧,没有普通婴儿的圆润好气色,皱巴巴,瘦瘦小小的,仿佛不小心一点就养不活了。
见她睡得香,杨以宁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她身上,暂时没有发作,她坐到旁边的矮凳上,轻轻的摇晃着小床,小姑娘不知道在做什么梦,时不时砸吧嘴。
有些好玩,杨以宁伸手摸了摸她的脸蛋,那小姑娘却突然睁开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懵懂的看着杨以宁一会儿,开始小声的哭,声音弱得像只气息微弱的幼猫。
“哭哭哭!一天就只知道哭!”一男童从旁边小屋里钻了出来,衣衫凌乱,神色带着睡意,一边系着衣衫,一边大声,不耐烦的吼道。
当他看到杨以宁时,怔愣了一下,才慌乱的跪下,辩解道:“世子,小的刚刚是去换被这孩子尿湿的衣裳,没有偷懒。”
小姑娘被他的声音吓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杨以宁赶紧摇着小床哄,没有让他起来,只是轻声问道:“其他人呢?”
“掌柜说近日里清闲,让医师们带着人去仓库盘点药材,留小的在此照顾这孩子。”男童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家伙终于不哭了,杨以宁从怀里取出一枚玉佩,逗着,那孩子眼睛滴溜溜的转,怯生生的却又好奇,眼睛随着玉佩转动,虽然瘦小得可怜巴巴,大大的眼睛却增添了几分可爱。
李掌柜气喘吁吁的赶来,见世子坐在廊间围着小床逗弄小孩,照顾小孩的小厮却摇摇晃晃的跪在旁边。心中忐忑,这小厮可别惹什么祸事。
“李掌柜辛苦了。”杨以宁收起玉佩,看向她。
“为主家分忧是我的本分。”李掌柜见世子面色和善,瞥了小厮一眼,厉声呵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去给世子搬把椅子。”
“好了,别演给我看,这小厮送回去吧,以后不用来了……”杨以宁冷着脸道。
李掌柜谄媚的笑着:“世子今日来,可是为了这婴孩的事情?这小厮可是冒犯了世子?”
李掌柜迟疑片刻,替他求情道:“他今年不过八岁,阿爹跟人跑了,家中还有生病的阿娘,年幼的妹妹,着实可怜,若是有冒犯的地方,世子能否开恩?饶了他这一次……”
杨以宁知道李掌柜最是心善,这小小的药铺里收留了不少可怜人,叹了一口气给她解释道:“李掌柜,这小厮不值得你为他求情,我来时,这院里只有这个婴孩,秋分瑟瑟,而这孩子只穿了一件肚兜,她身体不好,若我没来,今日过后,是不是将会无声无息的少了一名孩童?小小年纪,心肠恶毒,做事敷衍塞责,说话满嘴谎言,留不得。”杨以宁摇头,眼中满是怒意。
李掌柜震惊的看着那小厮,满心失望得指着他:“仓库繁重,你说你从小照顾妹妹,我怜你年幼,便安排你看顾婴孩,这就是你说的尽心尽力?任劳任怨?”
那小厮不明白,他知道,那婴孩是个怪物生的,明明十分低贱,却没有被扔掉,主家还专门为她牵了一头母羊,让人精心照顾,而我呢?求了那么久,阿娘才同意不卖了我,求了那么久,掌柜才给了一个做工的机会,凭她生下来,就有那么多好处?可如今他只能紧紧抱着李掌柜的腿哭嚎:“求求您,不要赶我……您知道的,若是今日我被赶了出去,我也活不下去了……”
李掌柜面露不忍,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我给过你机会的,是你自己……你走吧,不要让我叫护卫赶你……”
那小厮见这两人铁石心肠,心中愤愤难平,踉跄着起身,回房收拾了行李,一步一回头望着李掌柜。
李掌柜偏过头去,不愿再看。
待这事处理结束,杨以宁叹了一口气:“给这孩子请个乳母来照顾吧,你平日里也多照看着些,这孩子感觉若不尽心些,恐是活不了几天。”
李掌柜附和道:“这孩子身体是差了些,还没吃饭就开始喝药了,短短几日,铺子里的医师都来了个遍,太小了,只能调配了些草药混着羊奶喂。”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世子一眼:“这孩子到现在也还没个叫法,世子可要为这孩子起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