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嫣轻盈地绕着萧澄飘了一圈，仔仔细细打量了他，而后缓缓说道：“我知道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子，而我，是话本子中的一个人物，我必须要做一件事，就是等你来到烈炎之森，唤你过来，将我的眼泪交给你。”

“显而易见，在这个话本子中，你是主要人物，而我只是你一段故事中的过客，我说的可对？”

嫣嫣凑到他身旁问道。

她所知道的知识话本子中有关自己和萧澄相关的部分，其他的并不知道。

但她也能够猜到一些。

萧澄目光直视她，言语模棱两可：“或许是。”

嫣嫣撇了撇嘴，不满意他的回答，若非必要，她可真是不愿意与人类打交道，她轻哼了一声，嘲讽他：“从你进入烈炎之森，我就在观察你，不得不说，你可真够蠢的。”

她说的自然是钟天二人的事。

一个话本子中的主要人物，竟然不曾一开始就识破这种伎俩，实在不够格。

萧澄沉默一瞬，扯了扯嘴角：“确实。”

他确实愚蠢，三番两次被骗。

嫣嫣有些诧异，这人被他骂了竟然不反驳，还承认了？

还挺有自知之明。

她哪里知道，自己和萧澄说的不是一回事呢。

嫣嫣不再嘲讽他，有点没意思，继续之前的话题：“我其实尝试过反抗，想着离开烈炎之森，但我却发现，我被束缚在了这里，暂时无法离开。”

“我大概明白，或许只有等到你拿到我的眼泪之后，我才能获得自由。“

“但这种自由，却也不是真正的自由。”

尤其，当知道自己是一个话本子中的人物的时候。

嫣嫣看着远方，声音悠远：“萧澄，你说我们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觉得自己是假的，在我知道自己是话本子中的人物的时候。”

“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记忆，我曾走过的路，见过的人，看过的风景，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是我真实经历过的，还是被强塞给我的记忆。”

“但当我真正去回忆的时候，想过去的细节，却没有找到漏洞，一幕一幕都极为真实，仿佛确实是我经历过的。”

“我便分不清了。”

萧澄回道：“我也不知道。”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记忆之中，每一次喜怒哀乐，都极为清晰。

以至于他也分不清，也弄不明白。

“我给你说件事吧，从我那些记忆中翻出来的。”嫣嫣伸出手，金光闪闪的小灵兽们争先恐后地去亲吻她的指尖。

她便开心地笑了起来。

“传闻上古时期有件神器，名唤若梦浮生，若梦浮生中有三千世界，是制造神器之人构建的虚幻世界，进入若梦浮生中的人，封印记忆、法术，度过一生，再醒来时——”

“你猜猜发生会什么？”

萧澄回道：“大约会生出些体悟？”

修士无非就是为了修身和修心，不修身，自然是修心了。

嫣嫣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

“有的人经此一遭，却是生出了些体悟来，也不乏有立地成仙者。”

“但也有的人，因为过于沉溺于虚幻世界，不愿意留在现实，认为现实是假的，虚幻世界是真的，此后便彻底疯魔了。”

“最令人感到奇异的是，竟然有进入若梦浮生的人，爱上了虚幻世界中的人。”

萧澄眼睫一颤，手指攥紧。

“一个真的人，却以为虚幻之人是真的。”

“所以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呢？”

“是有我们自己决定，还是由他人决定。”

萧澄不知道，他所听到的话，告诉他，自己是假的，但他的记忆却不愿意屈服于此。

相互拉扯之下，痛苦便由此产生了。

“我说若梦浮生其实也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要知道，一个人若是构建虚幻世界，是无法凭空构建的，总要在现实世界的某一点获得一些灵感，而这一点，就是虚幻世界和真实世界的相似之处。”

“我就在想，或许我们就存在于若梦浮生中的其中一个世界，这个世界来源于一个话本，我们都是其中的一个人物。”

“我本想，或许你就是那个从真实世界而来体悟的修士，但你竟然知道这世界是个话本子，存在于幻境中的人无法知道自己是在幻境，如果意识到这是幻境，那幻境就会碎裂。”

“但你没有，所以，我们是一样的。”嫣嫣靠近萧澄，“我们都是被困在这里的人物，永远无法出去。”

“我们又为何会知道这件事，为何知道了，却又被束缚在这里，像一具傀儡，一个牵线木偶。”

“但谁知道，我们所以为的知道，是否是话本子中的一环呢？”

若梦浮生之外还有若梦浮生，幻境之外仍是幻境。

嫣嫣如今所说，都是自己疯狂思索的过程，而现在的她，其实已经不在乎真假了。

是真是假，又有何重要的呢，我自以为是真，便是真了。

萧澄听完了嫣嫣的话，却仍有疑惑未解。

那道声音让他知晓，自己是在一个话本子中，剧情主线未完成。

他得到的信息不算多，起码他并不知道萧泠来到这里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甚至不知道他为何改头换面，且前后态度对他截然不同。

这都是他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