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英文字体不是学校里风靡的矮胖圆的应试字体,而是游夏只有在精美的明信片里看到的花体。
他突然觉得,不再那么晕英文了。
陈惊杭在白纸上写下:
——For nothing this wide universe I call,
Save thou,my rose;in it thou art my all.
对游夏来说花里胡哨的一句话。他看了半天,感觉挺简单的一段话里面有他从来没见过的单词。“宽的、宇宙、打电话、玫瑰,这几个词之间有关系?”
陈惊杭想笑,“先听我给你念一遍。”
写着诗句的白纸在游夏手上,他听着陈惊杭用纯正而深沉的发音对他说出了这句话。
“这段话什么意思?”
“献给笨蛋的玫瑰情诗。”
后来游夏查了,这段话果真是情诗,不过那么美,怎么是献给笨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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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之后,宣怀在医院住了两天,直到医院的VIP病房床位不够,院长亲自来请他出院,他这才消停了。
“我觉得偶尔住一下医院也挺好的啊,我对人生又有了全新的感悟。”宣怀说。
“……”游夏难以想象无所事事到这种地步是何等悠闲的人生体验。“你只是有事情做,不闲了,感到人生充实了。”
宣怀恍然大悟:“好像确实是这样。”
他出院的这天,风和日丽。他以举办庆祝会的缘由,召集了他们在他家的海边别墅举办庆祝会。
游夏严重怀疑宣怀又闲得发慌了。宣怀倒是有自己的理由:“你看,你最近拿了学校的游泳赛冠军,不得好好庆祝一下,还有,陈队刚刚经历九死一生诶,好不容易从危险重重的边境爬回来,又以坚强的意志捱过了易感期,那更得好好庆祝了。”
“最最关键的是,最近我们都挺倒霉的,办个庆祝会洗去尘埃,重新踏上旅途,还是很有必要的嘛。”
陈惊杭看向卫和平,“你最近有什么倒霉的。”
卫和平疑似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手段,死气沉沉的,“被公派去边境的贫民区当心理医生,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见你们。”
“去的哪儿。”陈惊杭问。
卫和平说了个地名。
陈惊杭:“可以,那片区域上次清理过,暂时安全。”
“你这么说我还真有点放心了。”
宣怀直接当起了主持人,“在正式开饭前还有什么问题?”
游夏:“什么九死一生,爬回来,坚强的意志,没看出来一点。”
陈惊杭胸口的伤的确很深,但他表现得平淡,看不出九死一生和爬回来。
坚强的意志。更看不出一点。见过哪个意志坚强的Alpha抱着Beta狂啃的?
陈惊杭赞同:“确实。”
“你确实个der,你家小朋友说什么,你无脑赞同是吧,”宣怀说,“遗书都寄家里去了,差点没给我吓死,还以为你人真没了。”
游夏纳闷了,立起脖子看向旁边:“什么遗书,寄到你家了?我一直在你家啊,怎么没看到?”
陈惊杭脸上没什么表情:“应付上级的表面文字,没看到就算了。”
“没看到我来说给你听,”宣怀跳出来,“我真的怀疑陈队当年该去读文学专业,总是爱写一些隐晦性又很有美感的东西。”
“所以他遗书里写了什么?”游夏眼睛发亮。想知道从小对一切事物冷淡的陈惊杭最在乎的东西是什么。
宣怀清了清嗓子,摆出要念诗的姿态,“是一句英文。”
刚说出一个“Buried”,宣怀就被陈惊杭盯上了,那眼神冷淡,沉黑,窒息。他嗓子抖了抖,“那啥,后面的我忘了。”
游夏:“我突然想起来我好像看到过那句英文,是不是一张照片里的。”
宣怀还是忍不住想说,对游夏这句话感到惊喜,觉得他能想起来:“对对对,就是你喝醉了梅姨给你发的消息,那张照片里,你说你晕英文字,给我看的那一句话。”
陈惊杭抓住关键字眼,视线落在宣怀脸上,尾音稍重:“看来醉得不轻啊。”
宣怀脊背发凉了,怎么办呢,陈队临走前特意交代让他不要带小朋友到可以喝酒的地方,替他把小朋友照顾好。
游夏撑着额角:“那天是有点醉了,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记不大清楚了。”
“啊?!那么有趣的事情你居然不记得了,”宣怀尝试唤醒游夏的记忆,“我提到陈队情况可能很危险,你难过得猛地直接干掉了一杯香槟酒啊,然后抱着柱子,非让我把陈队找回来,不然就不和我说话,还有还有——”
后面的事情宣怀说不出口了,因为游夏跳过桌子捂住了他的嘴。
游夏的耳朵尖在日光下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晒的。
陈惊杭漆黑的眼神多了些许玩味,“还有呢。”
游夏全想起来了,死死捂着宣怀这张添油加醋的嘴,对着陈惊杭大声:“没有了!一滴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