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慧走进院中,家丁立在一处小厢房前面,见了元慧赶忙行礼,又打开门引元慧进去,里间两个丫头正在给一位躺在床上的姑娘上药,两人见元慧进来准备行礼,元慧摇了摇手,免了她们行礼。
元慧悄悄走上前去查看她的伤势,低声问:“身上伤得重吗?”
“回王妃,都没伤到要害,王管事请了大夫来看过了,大夫说只是说伤口淋了雨,已经开了伤风药和安神止痛的药,姑娘喝了安神止痛的药现下睡了。”一位丫头低声道。
“好,你们好生伺候着,她是个苦命的,若是你们伺候的好,少不了你们的好处,我知道让你们伺候一个青楼女子,让你们为难了,可但咱们都是女子,只有女子才会明白身为女子的不易之处,不是吗?”元慧说道。
两个丫头点点头:“多谢王妃体恤。”
“她若是醒了,叫人来回禀我一声。”说完元慧便离开了。
出门时,元慧还专门叮嘱了门口的家丁不许胡乱说话。
元慧西院出来刚走到花厅,芬儿就气鼓鼓地来传话了:“青芜楼的老板带人来了,吵嚷着要人。王管事已经把人带去了正厅,叫奴婢来请您示下呢。”
“走!去见见去。”元慧只能硬着头皮带着芬儿向正厅走去。
王管事已经和他们周旋了好一会儿了,见元慧走进正厅,才稍稍放心,走到元慧跟前行礼道:“王妃您可来了!”
芬儿扶着元慧坐下来,待元慧坐定,王管事便道:“这便是睿王妃,尔等还不行礼!”
领头的女人是个世故的老滑头,立刻站起来行礼:“草民给王妃请安,王妃金安。”
众人纷纷也下跪。
“都起来吧,你们真的是厉害啊,敢带着人来王府要人。”元慧冷笑了一声。
“王妃,这位便是青芜楼的庄老板。”王管事看着那边领头的女人介绍道。
女人正要跪下,元慧叫停了。
“哦,庄老板别跪着了,快请坐吧。”元慧道。
庄妈妈先是一惊,顿了顿、回了回神儿,这才坐下来。
“庄老板,你是生意人,我也不和你绕圈子了,您开个价吧。”元慧开门见山。
“哎呦,王妃,那丫头有什么好的,我园子里清白的姑娘多得是,何须要这么一个残花败柳在睿王殿下身边呢?况且这王府将人说带走就带走,也不成个体统吧?”庄妈妈揶揄着。
“放肆!”元慧一拍桌子,镇住了眼前人。
元慧见庄妈妈被唬住了,继续高声道:“谁说是殿下看中了她?你们当街欺辱一个弱女子,还反过来说王府的不是!若不是殿下搭救,你现在身上已经背上一条人命了!更何况,殿下的清誉岂是你可以污蔑的!你们当街打人,庄老板若是不怕事,那咱们就去大理寺走一趟,上了公堂,你这园子是肯定要关了,庄老板是生意人,不会不知道黄金有价,时间无价的说法吧。”
老鸨见眼前的人不是好说话的,刚刚的圆滑和嚣张已经没了一大半,一时没了主意,元慧暗暗地向王管事使了个眼色,王管事心领神会。
“行了,我也乏了,王管事,剩下的事就劳烦您料理一二了。”说完元慧便起身搭了芬儿的手离开了。
元慧走到一半,想起一件事,又问身边人道:“芬儿,你刚刚问石竹了没有?”
“石竹说,人是和睿王打猎回来遇到的,在街上被人毒打,殿下见了本来让石竹过去制止了,事情本来都平了,那姑娘发疯似的跑到睿王马前求饶,之后殿下见了那女子的模样,说什么都要带回来。”芬儿回道。
“还有这种事?睿王是之前认识那个女子吗?”元慧觉得奇怪。
“奴婢也问了石竹了,他说自殿下开府他就跟着殿下了,殿下都不曾去过青楼,怎会认识那个女子?”芬儿道。
“这件事先放一放,芬儿你再去替我办一件事,派人快马加鞭,去校场找楚将军,让他带上人去前院震慑一下,帮帮王管事。”
芬儿笑了笑点点头。
元慧刚走到二门上,三位侧妃得到消息已经恭候元慧多时了,她们站在廊下,眼巴巴的等着元慧。
元慧明白她们的意图,于是引他们一起走到二门正厅上坐下来慢慢说:“虽是春天了,可这下了雨,天气还是寒凉,走,咱们去厅上说。”
待四人在厅上坐定,丫头们上好茶,元慧示意他们退下,李氏这才开口问道:“王妃,殿下真的带了青楼女子回来?”
“王妃,妾身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也是清白人家的女儿,让妾身和这种人同一屋檐,妾身实在委屈。”王氏再也忍不住泪水哭着说道。
“若是那个女子要一直待在王府,侍奉殿下,那妾身便自请去拢月庵当姑子去!”孙氏气愤地说。
“诸位别生气,既然各位愿意来找我,那我身为睿王妃,必定主持公道,定不会让姐妹们受委屈,只是此事事发突然,咱们还是要想定之后再做打算,如何?”元慧心中泛着苦涩,却还得扯出一个笑,来安抚这些需要倚靠她的侧妃们。
“那就等王妃的好消息了....”李氏缓缓开口。
众人眼瞧着也做不了什么,睿王那里她们更不敢去说,干等着也无趣,众人便各自散了。
元慧送走各位侧妃,走到正厅屋檐下,仰着头,看着天空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的苦闷也如同这雨丝一样,连绵不绝,元慧立在那儿,缓了好半天,可最后就连口里一阵阵发起苦来。
芬儿回来见元慧脸色不对劲,连忙扶住元慧问道:“王妃这是怎么了?”
“话递到了?人都来了吗?”元慧没答话反问道。
“是,楚大人带着一班侍卫过去,各个都拿着大刀长剑,在正厅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吓得那个庄老板赶紧签字画押了,王管事已经将文书手续都过目收好了。”芬儿一边学着侍卫的模样一边说。
芬儿见元慧心情不佳,自己也一时没了兴致,只静静地陪她站在檐下,雨水顺着屋檐的连成线,滴落而下,丝毫不受控制。
元慧看着飞速落下的雨滴,不经意间就会被下一滴雨水取代,似有无力之感,任人摆布,此时的自己也像这连成一线的雨滴般无力,主仆二人就这么静静地立在廊下。
芬儿突然冒出一句话:“您说睿王会收了那个姑娘吗?”
元慧不禁有些伤感来,一想到若是睿王真的收了那个女子,那睿王府在镐都城不就成了笑话,王府的女人都会被世人所耻笑的,到时候自己又该如何立足于世呢!
身寒终究抵不过心寒,原本想着嫁给睿王可以得了一世的安稳,竟不想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是自己从来没见识过的情状。
“禀王妃,殿下邀您在书房一同用晚膳。”睿王身边小厮石竹来报。
“知道了。”元慧淡淡地道。
元慧回到自己院子里,内心一遍遍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对睿王、对侧妃、对王府上下、对皇宫,她都不知道该如何交待,一想到这里,元慧的心口又难受起来,她在榻上缓了半日,直到晚膳时分,才强撑着同芬儿一起去了书房。
睿王已经焦急地等在饭桌旁了,见到元慧心中大喜:“就等你了,快来。”
元慧小心翼翼地问:“睿王似乎心情不错?”
“今日救了一个女子,佛偈不是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王妃今日料理这些事,辛苦了。”睿王欣喜。
“殿下感念苍生,但妾身有一不情之请,还望睿王能够应允。”元慧行礼道。
“王妃请说。”睿王放下筷子。
“还请殿下顾念王府其他女眷的声誉,请将那位姑娘另寻一妥当之处看顾。”元慧跪下来字字恳切。
这是元慧目前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了,既全了睿王和那女子的情分又保全了王府的颜面。
“你先起来吧,咱们先吃饭。”睿王不理会元慧的提议。
元慧不好再言说,只能先起身,这时服侍那位姑娘的丫头进来回禀说:“那位姑娘醒了,想要亲自过来谢恩。”
“让她进来。”睿王不等元慧发话便道。
那姑娘被两位丫头扶进来,真是扶风弱柳之姿、出水芙蓉之貌,眉宇间若有若无的愁态,真惹人爱怜。
元慧悄悄看了眼睿王,只见他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元慧还不曾见过睿王这副模样,她低下头,将苦涩咽回心底。
姑娘一见睿王便要行礼谢恩:“奴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报恩人。”
“快起来吧。”睿王连忙上前去扶起那个女子。
两个人在元慧面前四目相对,倒像是元慧不存在一般。
“姑娘,身子还没好,不要站在前面受风了,你们搀姑娘坐吧。”元慧对两个丫头说。
“内宅的事情,还需要王妃料理,这位便是本王的王妃了。”睿王回过神来,将元慧引荐给那位姑娘。
“王妃安好!”那姑娘收敛了笑意略略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