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慧看着皇帝恳切地说:“陛下,妾身求您,让妾身出宫去吧。”。
“朕不会准的,你想都别想。”皇帝的答复是如此决绝,不退让丝毫。
元慧见此,便知道她已不可能再出宫去,于是便不再辩驳,她默默地躺下,背过皇帝,不愿再看到任何人。
从她那次请求过出国之后,尚阳宫门口的守卫就多了起来,元慧渐渐地不在想着出宫的事了,也开始慢慢吃东西了,芸香和冬蕊虽高兴却也不敢说什么,依旧在元慧身边谨慎小心的服侍着。
自从宣政殿那次的事情之后,许朝华再也没来过,芸香和冬蕊她们像是得了什么特别的吩咐一样,寸步不离的守着元慧,生怕她再出什么意外。
殿里熄了灯,冬蕊举着烛台走到元慧床边:“王妃,您怎么还不睡呀?”。
“冬蕊,可有柔南的消息!”元慧靠在床头痴痴地问。
睿王已经不在了,元慧不想生下孩子成为太后的傀儡、成为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王妃,你怎么了?您可别吓奴婢啊!”冬蕊见元慧这般,着实有些担心。
“我不想我的孩子生在宫里。”元慧心中不免一阵心酸。
“可...可是王妃,这是太后的旨意!您不能抗旨啊!”冬蕊有些为难。
对啊!太后!皇帝不同意自己出宫,那去找太后说说也好啊!
“我明天想去向太后请安,你去和陛下说说吧。”元慧吩咐道。
第二天元慧用完了早膳,冬蕊才从昭阳殿回来。
元慧见她神色紧张便问:“你这是怎么了?一大清早出去的,为何耽误这么久才回来?”
冬蕊扯出一个笑:“王妃不必担心,陛下已经准了您去见太后。”
元慧见冬蕊这样说,也只好任由他她去了。
午后,待元慧梳洗完毕,就带着冬蕊和芸香去往太后宫里了。
福宁殿正殿里,一股檀香扑面而来,元慧走进去,太后正在礼佛,郁若、伽善在一旁侍奉着,二人见元慧进来,两人一同行礼,元慧也略微欠身。
三个人都候在一旁静静地等着太后,木鱼声毕,太后才缓缓起身。
元慧跪下请安:“太后万安。”
“快起来,好孩子你受苦了。”太后伸出手欲拉元慧起来。
郁若便走到元慧跟前慢慢扶起她来,元慧和她笑笑。
“来,快坐到哀家身边来。”太后走到软榻前坐下来。
元慧坐在伽善搬来的椅子上,太后看着元慧,笑着说道:“最近身子可好?”
元慧笑着点头:“多谢太后,妾身一切安好。”
“你这肚子也有六个月了吧,睿王的事,哀家也很难过,可是孩子,你还是要念着肚里的孩子好好顾惜自己的身体,不为别的,你肚子可是睿王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说着便绞了帕子拭起泪来。
郁若看着太后,对元慧说道:“太后也十分痛心,日夜为睿王殿下诵经。”
“太后,妾身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身子,殿下若是知道了,一定不愿见到您这副伤心的模样。” 元慧不忍心落下泪来。
“好孩子,你有着身子,不能想太多了,你看皇帝的明妃,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唉...”太后说起明妃来,又是一阵惆怅。
“太后,妾身明白,其实妾身这次来是想要求个恩典,妾身想回王府去住。”元慧跪了下来。
“莫说哀家,想必皇帝那里您已经试过了,他必是不允的,哀家的话也是一样,你的身子还是养在在宫里好些,睿王一脉再不可有任何闪失。”太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那妾身斗胆向太后求一个恩典,妾身想回王府去看看,侧妃李氏的身子不好,恐就在这几日了。”元慧跪下祈求太后。
“那好吧,后日早膳时分出去,午膳前就得回来,为保万全,伽善,你去回禀皇帝一声。”太后道。
伽善姑姑应了声退了出去,元慧也告退,回了尚阳宫。
元慧离开了,太后一脸厌恶的看着案几上的香炉,把茶水倒进去,问道:“明妃的身子怎么样了?”
“回太后的话,奴婢已经给御医局的人递过话了,没有您的吩咐,明妃是不会再有孕的!”郁若走上前为太后撤去檀香炉。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唤来一位宫娥:“云栖,换玉露香来!”
云栖微微施礼走上前来,捧着灭的香炉走出殿里。
“明妃在皇后怀着嫣儿的时候,就出尽了风头,恩宠不断,舅舅又在外替皇帝尽心尽力,她也就得意起来了,总是在众人面前给皇后没脸,后来她有了身孕,就更得意了,不过说起来皇后也太受不住激了,哀家要她等一等,自会替她做主,可没想到她这一时半刻都等不了了,竟然敢下药打下龙胎!”太后越想越生气。
“皇后娘娘自小娇生惯养,没受过什么磋磨,明妃娘娘若怀的是儿子,那皇后娘娘只有一个公主,皇后娘娘哪里还能再让她肚子里的孩子抢了公主的风头!”郁若道。
“难不成皇宫里以后就不生孩子了?皇后自己没本事,就不要怪旁人母凭子贵了!”太后斜睨了一眼郁若。
郁若默默地为太后斟满茶:“明妃娘娘最近正闹呢,要陛下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闹?哀家得让她和她母家知道谁才是大玹真正的主人!”太后捧着茶盏喝了一口茶。
“陈将军也向太后表了忠心,连明妃过来请安时都说愿为太后效力,太后还是要放宽心!”郁若继续劝慰道。
云栖换了香捧着托盘进来,郁若接过香炉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
“这人可不可用的还要再看看,就如同这香一般,总得让它燃一阵子,才知道这香味自己喜不喜欢!”太后看了眼郁若,又轻嗅着袅袅青烟伴随着的香气,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陛下今天一大早就派了王内侍过来,为了睿王妃的事情嘱咐了半天,陛下还未对那个妃嫔如此用心过,还吩咐人让重新布置庆安堂。”郁若试探道。
“是啊,皇帝肯为她如此周全,哀家也是第一次见,郁若,你去告诉皇帝,哀家让她出宫了,没有难为她,还有你去替哀家找副药,哀家有用。”太后思索着。
“奴婢不知是什么药?还请太后明示。”郁若问道。
“能让人呼吸全无的假死药。”太后拿起桌上的象牙念珠道。
“太后,要这药干嘛呢?有太后看不惯的人,就不必留在世上了,奴婢去告诉伽罗王,大汗定会为太后料理好的。”郁若道。
“此事不能告诉哥哥,若是告诉哥哥,只怕会失了和契罗的和平,你还照旧让哥哥盯着陈家和阮家就好。”太后道。
“是,汗王定会为您守住大铉江山的,契罗和大铉还有千秋万代呢。”郁若道。
“马上就是特木尔的婚礼了!得好好办!”太后掐着念珠笑着说道。
元慧只等到了晚膳时,太后身边的秦内侍才过来传话道:“后日早膳时分王内侍会来接王妃出宫,还请王妃准备好。”
两天后,陛下身边的王胜早早儿就过来了,还带着一名侍卫:“奴才给王妃请安,这位是羽林军的徐都统,奉陛下之命护送您去王府。”
“微臣徐世珩给王妃请安,王妃万安。”徐世珩跪下来请安。
“徐大人有礼了,快请起。”元慧笑着说道。
徐世珩起身看向元慧,她肚子隆起,眼神中流露出即将成为人母的柔情,她笑着看着自己,徐世珩只觉得自己和她好像认识很久了,有一种无比熟悉的感觉。
“那就请王妃快去快回吧。”王胜道。
元慧带着芸香由徐世珩护送着出了宫,回到睿王府,府上被王管事照料的很好,一切如旧。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王管事候在门口见元慧从车上下来,赶忙过来迎元慧。
“您这是?哎呦,睿王大喜!王府大喜啊!”王管事见元慧挺着肚子高兴的不得了。
元慧被众人簇拥着走进王府进到了后院,徐世珩带着侍卫将睿亲王府围了起来,里里外外都有人把守,元慧跟着王管事走进正厅。坐定后,就吩咐王管事叫来两位侧妃。
王氏和李氏一起走了进来,王氏先向元慧行了礼:“给王妃请安,不知王妃有孕,还未向王妃道喜!”
李氏也跟着行礼:“王妃您终于回来了!”
“两位姐姐快快起来,不必多礼,我这次回来是陛下的恩典,我不能久留,妹妹不在,两位姐姐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呀,我在宫里最挂念你们,你们过得好,我也安心许多。”元慧起身将她们扶起来。
“睿王殿下的事....”元慧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点点头。
“殿下的事,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虽说陛下已经让楚将军找了许久,可是你们也要知道柔南地处偏僻,地势又复杂。我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们,若是想要离了王府,我可以帮你们。”元慧十分郑重的说。
“王妃,有件事,还不知道您是否知晓?”王青禾看着元慧十分为难地说。
“什么?”元慧问道。
“秦姑娘有了身孕。”王青禾说道。
“秦姑娘?有孕了?”元慧疑惑地看向王管事。
王管事点点头。
“那秦姑娘呢?怎么也没见她出来?是身子不好吗?”元慧看着青禾问。
青禾看向王管事,没有说话。
王管事十分为难地看着元慧说:“秦姑娘,秦姑娘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元慧问。
“自睿王出征后,秦姑娘因为有了身孕就被送回来照顾,睿王殿下还写了信过来,可是信到了,老奴左等右等,人却没等到,老奴便派了人去各处寻,可就是不见踪迹,就连青芜楼老奴都派人去过了,还是没有啊!”王管事解释道。
“她有身孕,应该走不远,派人再去寻,等寻到了人,直接送进庄子里去让她好生养胎。王管事,无论如何还是要找到她。”
元慧知道秦樱哪里是这么轻易找到的,她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茶,秦樱一直在服用避子的汤药,怎么会怀孕?难道她换了药方?
王管事点点头:“老奴明白。”
元慧放下茶杯,又看着青禾她们说道:“若是你们想明白了,可以去宫里找徐世珩,徐大人,让他转告我。”
元慧看向一边的徐世珩。
徐世珩立即反应过来,行礼说道:“末将明白,二位王妃若是有事尽管到宫里来找末将。”
福嬷嬷也得了信儿,因为从外面赶来,所以来的最晚,福嬷嬷是被芬儿和另一个小丫头搀进来的,见到元慧大着肚子,十分高兴:“王妃有了身孕,这是好事。只是睿王殿下.....”
“嬷嬷,您不要在意这些,好好养好身子就是,您还要长命百岁的看着我的孩子长大呢。”元慧宽慰道。
芬儿见到了元慧也是格外高兴,主仆二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芬儿看着眼前有些憔悴地元慧,泪水就忍不住了:“小姐,您瘦了许多。”
元慧笑着揽了揽她鬓角的头发:“好芬儿,替我好好照顾嬷嬷!也好好照顾自己。”元慧哽咽道。
“芬儿会的,小姐,你一个人在宫里一定要好好的。”芬儿带着几分哭腔。
“王妃,时辰到了,咱们要回宫去了。”芸香赶忙上前来劝说。
“好。” 元慧用帕子拭着泪。
众人将元慧送至王府门口,看着元慧上了马车。
元慧回到宫里时辰刚好,便紧着去向太后请安。
元慧到了福宁殿,太后也才刚用完晚膳,正闭目歪在案几边的软榻上,有宫娥在为太后捶腿,伽善站在边上的膳桌旁指挥着宫娥收拾,郁若悄悄走到太后身边,凑在太后耳边耳语。
太后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走进来的元慧,点头笑笑道:“哀家见你去了一趟王府,这气色倒是好了一些。就该这样才好,睿王若是看见你这样也定会欣慰的。平日里你住的地方都是将就着来得,一点都不舒服,今日趁着你出宫去了,哀家便让人给你重新布置了一下庆安堂,你回去看看吧,行了,你去吧。”太后道。
“妾身多谢太后体恤。那妾身就告退。”元慧行礼,告退了。
太后等元慧走了,才问郁若:“跟去的人怎么说?”
“咱们的人说,王府里没什么异样,只是王妃对两位侧妃说,要想离开王府就去找徐都统,让他帮忙转达。”郁若到太后跟前回话。
“哼!她都自身难保了,还有空管别人!徐都统是谁?是皇帝的人?”太后拿起一块果子发进嘴里。
郁若递来帕子:“徐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太后不必太上心了,徐都统只是在尚书房陪陛下念过几天书。”
“徐家是没落了,徐国昌在朝上也不是什么要职,可是哀家怎么还是有些担心呢!”太后接过帕子擦手。
“那王府里的那些侧妃?”郁若问。
太后擦完手将帕子撂在案几上,站起来向内殿走去,郁若在一旁服侍着太后,太后搭着郁若的手,边走边思忖着,郁若也不敢出声。
忽然,太后发现在每日的必经之路上,那盆放在花架子上的盆景上多出来了几枝新枝,太后立刻露出不悦之色:“好好的,又多出什么!还不快了断了,干净!”
郁若当下立刻唤人过来,将花枝修剪好了,太后这才稍稍缓和了神色:“睿王都没了,要那么多王妃干嘛?”
郁若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