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熙索性直接将他按到床上,又把被子扯过来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
“赶紧睡觉。”迟熙将手帕揣回袖中,拍了拍被子说。
今朝依旧睁眼盯着他看。
他伸手盖住今朝的眼睛,今朝忽觉眼前一片漆黑,鼻间却萦绕着迟熙身上的木质香味,于是茫然地眨着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迟熙手心划来划去,惹得人格外心痒,迟熙像是被烫了似的倏地收回手。
他换了方法,起身熄了屋里的油灯,黑暗重新吞没了这片小天地。
今朝眯起眼道:“师尊,点上灯吧,我看不清你。”
迟熙哪里还肯点灯,这人喝醉了别的不会,只知道盯着他看。
“不点,看不清就睡吧。”迟熙又替他掖了掖被角才出去。
院子里月光犹在,今朝能看清迟熙的背影,直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幕里,今朝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之前想说的话来。
他呢喃道:“师尊,良人是谁?”
可惜迟熙已经走远了,再好的耳力也听不到屋中人的低语。
今朝的问话就像回来路上迟熙的问话一样,消失在这个深夜里,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曾听到。
晚宴已接近尾端,迟熙没坐多一会就和秦瑜回来了,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会谈论宴会上见到的宋知川手下门客,一会又说起小时候的事,迟熙聊着聊着也就短暂性地忘记了有人宿在自己屋里的事情。
等到回了房,他才开始犯愁。
他抱今朝回来的时候没有考虑很多,直接就把他安放在了自己房中,也没想过自己晚上该睡在哪里,而现在再想起来,显然已经为时过晚。
今朝睡相其实很老实。他只占了一半的床,迟熙走之前给他掖好的被子都没有散开,走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就还是什么样子。
迟熙在“去今朝房间睡一晚”和“在今朝旁边睡一晚”中摇摆片刻,还是选择了后者。毕竟今朝喝醉了,就算明早起来被人发现他们两个睡在一起也情有可原,他完全可以说是为了照顾今朝,而且都是男人,偶尔睡在一起也没什么。反倒是如果今朝明早起来,发现自己去了他房间,有可能会问为什么不睡在他旁边,那才是不好回答。
迟熙洗漱完轻手轻脚地上了床,他想盖上被子,但看了看今朝熟睡的侧颜,他又收回手。
他不想惊扰他。
剑灵不需要睡眠,平日夜晚也是单纯的闭眼躺着,有时会睡上片刻,有时不会,一点轻微的声响就会让他睁眼,像现在这样安静睡着的样子实在少见。
已是仲春时节,江南的天气并不寒冷,换做曾经,迟熙大概就用外衣盖着对付睡了,但或许是和今朝在一起呆久了,他反倒有点不习惯对付了,犹豫着还是到隔壁取了今朝的被子。
秦瑜见着迟熙大半夜搬着被子在院里走,问道:“白天你们不是都收拾好了吗?”
“今朝睡着了,我再拿一床被子。”
秦瑜:“哦。”
所以你为什么不从你自己卧房的柜里拿这里原本的被?说什么怕不习惯,今朝的被子你就盖得惯了吗?
今朝的被子没盖过几次。在风不渡时,晚上两个人挤一张床,白天今朝没有在床上休息的习惯,但迟熙把被子盖在身上还是觉得与往日不同。
温暖的春日里,他却将被子捂得更紧了。
第二天清晨,今朝比迟熙先睁开了眼,他彻底醒酒了,前一天晚上的种种事情在他脑子里飞速闪过一遍,还没等他生出什么想法,压在他腰间的小臂就动了动。
今朝瞬间闭上了眼睛。
他对迟熙向来直来直去,想什么就说什么,但今天他也不知怎的一想起昨晚就心虚,一心虚他就不由自主地闭了眼。
迟熙轻轻翻过身,一手拄着头侧过来看他,另一只手小心地拂开今朝脸颊上的发丝。
今朝正在思考该用一个怎样的方式睁眼,该对昨晚自己醉酒的事说点什么,迟熙这一动手直接打乱了他的思路,他脑子瞬间空白,眼睫也抖动了一下。
“醒了?”迟熙神情自若地收回手。
今朝只好睁开眼。
“昨晚没耽误师尊的事吧?”今朝问。
“没有。”迟熙说,“而且,你的事才是要紧事。”
今朝眼睛一弯,笑着“嗯”了一声。
迟熙被他笑得晃了眼,口干舌燥地移开眼道:“醒了就起来吧,宋知川不会多给咱们吃白饭,估计今日就会给咱们找事做,早点去看看。”
“我也去吗?”今朝坐起身问,“或者我到处转转,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你也去,”迟熙说,“宋知川防着我们呢,我们如今和他只是利益关系,没有什么把柄落在他手里,他不敢对我们掉以轻心,少一个人他肯定要怀疑。”
两人草草收拾好出了门,秦瑜一向不会让别人等自己,今朝和迟熙出门时,她已经在院里坐着了。
路上,迟熙不放心地嘱咐道:“如果有机会想办法就给宋知川露出点破绽,他手里不抓点我们的把柄是不会罢休的,万一真叫他抓住什么就不好了。”
秦瑜点头应道:“我心里有数。”
“我们都不在,也不知道派里怎么样了。”迟熙又道,“这里有结界,传音符用不了,送信也不方便……”
“你放心吧,”秦瑜说,“一天天脑子里装这么多事,操心不完,你也不嫌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