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想对今朝说,下回出门记得给自己也带一件斗篷,但话到嘴边他又想,以后他给今朝带着不就好了吗?
冰川边,青衣人将鱼从水中捞出来,放到一个大鱼缸中,再一起装到乾坤袖里,他晃了晃袖子,鱼缸中的水没有洒出来,他松了口气,吹口哨唤来雪狼。
他一步跨到它身上,拍了下雪狼的屁股,说:“走吧。”
雪狼不情不愿地甩了下尾巴,慢悠悠地迈开脚。
它能听懂人话,而且它既不是马,也不是牛,这傻子手乱拍什么?
迟熙和今朝跟着青衣人,没人注意到平整的雪地上猝然鼓起一个小包,追着那匹一步三晃的雪狼全速冲去。
“啪——”
小包撞到雪狼的后腿上,撞得它一颠,差点给青衣人颠下来。
青衣人抓着雪狼后颈的几缕长毛,头向下探过去查看——
一只苍白的手破开冰雪,从雪地中伸出,死死抓住了雪狼的腿。
青衣人吓得直接从狼背上折了下来。
雪狼也受了惊,它“嗷嗷”叫着,用力蹬着腿,试图甩掉这只惨白又诡异的手。
但那只手攥得死死的,没有被它甩动分毫。
雪狼又惊又怕,转头狠狠咬住那只手。
霎时,殷红的血洒到了洁白的雪原上,触目惊心。
雪狼后方的雪簌簌动着,很快又一只手从雪地中伸出,那只手扶住积雪下的冰层,用力一按,一个少年的身影破冰而出。
雪原的冰层之下还是冰层,那少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砸穿了冰层爬出来的。
碎裂的冰块四散在冰面上,少年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他赤着脚踩在碎冰上,左手还被狼咬着,流出的血蜿蜒流到了小臂,他站直身体,于是血又顺着他的小臂流回手上,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哪怕迟熙早有心理准备,见到这一幕心还是颤了一下。
这里的今朝已经不是几岁的孩童模样,他除了衣着不同,和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今朝几乎没有区别。
少年今朝右手卡住狼的牙关,想强行撬开,拖出左手,可雪狼哪会轻易松口?
等到他运起灵气拍到雪狼身上,将它击飞时,他的左臂已被扯下了大片皮肉,左手不知断了几根指骨,已是破碎不堪地垂落着。
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红得惊心,他似是无知无觉。
迟熙眼眶泛着红,大抵是在上一段记忆中哭过的缘故,他身边的今朝一直握着他的手。
少年今朝走到雪狼旁边,方才那一掌他用了十成十的力,便是修炼多年的雪狼也受不住,五脏六腑都被拍碎了。
少年今朝蹲下身看着奄奄一息的雪狼,而后伸手,“咔吧”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
他做完这一切,站起身,纯黑的瞳仁盯着吓瘫在地上的青衣人,“你想栽赃陷害我主人。”
“你……你主人?不,不是我……”青衣人哆哆嗦嗦的,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你不能动我,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青衣人毫无威力地威胁他说。
少年今朝对他的威胁不做理会,一脚将他踹倒,踩住他的胸口,没流血的那只手抓住他的外衣袖子,就要扯下来。
青衣人察觉出他的动机,大惊失色,翻身死死把袖子压在雪地上,不让他扯下。
那女人交给他的任务没做成事小,但要是这改造鱼传出去,那事情可就大了。
危急关头,他灵光一现,在袖子被扯掉的前一刻,他将手缩回袖子中,用力一掀,鱼缸被翻扣在地,里面的鱼跳得到处都是。
迟熙两人原本怕被这记忆中的人觉察到,站得离他们不近,现下为了看清那些鱼,便走近了几步。
那些鱼上面接的人面和真人相差无几,只是它不像颖水的金鱼那般上身为人,下身为鱼尾,而是直接简单粗暴地把人头嫁接在鱼身上,连接处尚且有碎肉和骨渣未被清理,看着令人极度不适。
今朝在认真观察着改造鱼,迟熙却只看了两眼,就转头紧盯着少年模样的今朝,记忆中的今朝和现在容貌几乎相同,仔细看起来好像要比现在的今朝年轻两三岁,装束与今朝在春坤派时极为相似,一身银蓝,腰间挂着剑穗。
这段记忆里的今朝是记得他的。
可是……
迟熙余光看向今朝,山洪之时,它不是彻底碎掉了吗?从微光碎成粉末,连握在手中都不能够……
他还在皱眉思考,那些鱼却突然像是被下达了某些指令,一个接着一个跃进冰川,向东而去——东方只有云东藏风山。
今朝撒开青衣人,也纵身跃进了冰川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