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熙却不管不顾,只把人往怀里搂。
“师……师尊。”今朝勉强用仅剩的力气撑开些身子,他眼尾泛着红,鬓边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垂了下来。
迟熙伸手替他别到了耳后,他们离得极近,说话的时候嘴唇都磨蹭在了一起,他一只手还按在今朝的后颈上,声音有些含糊:“怎么了?”
“你身体还需要修养。”今朝低声道。
他跪在床上的那条腿清晰地感受到了迟熙身体的变化,让他不得不先起身分开。
迟熙却不肯放他离开,将他紧箍在怀里,重新吻了上去。好像有风将未支好的窗子吹落下来,今朝方才进来时似乎也忘了给门落锁,门只是半掩着,但那些都不重要,一切的声音与景象都在他们的喘息间变得支离破碎,迟熙双手抚着今朝微微颤抖的脊背,闭着眼,他那颗锁了多年的心终于化掉了,成了漾漾春水,滟滟江流。
唇齿纠缠,像是藏掖了多年的委屈终于有了能诉说的地方,迟熙的动作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焦躁。今朝怕压到他,借力倒在一旁的被子上,迟熙却顺势压了上来。
“师尊,唔……”今朝终于在喘息的间隙得以开口,“你身体,你身体还没好。”
迟熙蹭着今朝湿润的唇瓣没有回答,他低下头埋进了今朝的颈窝里。
“让我抱一会。”他在今朝发丝间呢喃。
有水珠顺着发丝滴在了今朝颈间,他搂住迟熙,隔着微微汗湿的衣料一下一下拍着对方单薄的后背,“我知道,我都知道。”
迟熙十指紧紧揪着今朝的衣服,将上好的料子都攥出了褶皱,他一言不发,只是窝在今朝颈窝里流泪。
许多的不尽人意往往是无法与旁人诉说的,因为单拎出来哪一个都似乎微不足道,但堆叠在一起,足以压垮一个人。
温热的眼泪与两人的体温交织在一处,今朝侧过脸,凑在他耳边说:“我爱你。”
迟熙指尖隔着布料几乎要嵌进肉里,他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够卸下伪装的地方,哽咽道,“我好疼啊,今朝。”
他失声哭了,连肩膀都轻微地抖动着,他哭声很低,落在今朝耳中,听到的却是那样肝肠寸断。
他哭着:“我好疼,浑身都疼。”
他闭着眼,泪水滚落,他头脑昏昏沉沉,依稀又回到了多年以前,耳畔是师尊的谆谆教诲,可他分明记得师尊已经不在了。他看到自己仗剑走四方、刻千秋,可他明知自己筋脉已毁。
真的好痛。
每一寸经络都叫嚣着疼痛。
折断的骨时隔多年仍旧隐隐作痛。
连灼热的呼吸都是疼的。
“我爱你,迟熙。”今朝吻着他的发顶,“我在这。”
过了许久,他终于平静下来,他喃喃道:“我也爱你,今朝。”
“谢谢你。”
——谢谢你。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谢谢你愿意回来。
谢谢你爱我。
今朝扶着他躺回床上,迟熙睁着哭得红肿的眼睛看他。
“我不走,”今朝说,“睡一会吧,我陪你。”
——
四月末尾,迟熙的身体逐渐好转了,至少在不动用灵力的时候,他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一日清晨,今朝陪他在藏风山的小道间散步,遇到了迎面而来的云栈,还没聊几句,云栈就一边说着什么“人间烟火,好啊!去看看呗。”一边就把迟熙连同今朝一起往通往山下的小路推。
到了山门,迟熙杵在山门口不走,“若是我不在山上,派内有什么事——”
“诶呀能有什么事,”云栈说着就把迟熙推出山门,“再说我们四个不是还在山上呢吗?什么都非得你一个人扛吗?快去吧,快去吧!离咱们这不远有一个云水城,热闹着呢,让今朝载你去!”
迟熙被推着走了几步,还欲开口,就被云栈打断:“那位圣女的事我们已经传信给各派掌门说了,最近我们凡事都态度强硬,他们没了我们帮忙,很多事都干不明白了,只好我们说什么是什么。”
迟熙点头:“干得不错。”
“所以你就放心下山去吧。”云栈摆摆手就转身往山上走。
迟熙踌躇着,现在派内上下都在备战,放在以前,就算是不忙的时候,他也不会下山玩乐,更别说在最繁忙的时候到山下闲逛,这对他而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今朝牵住他的手:“走吧,师尊。”
迟熙眨了下眼,回握过去:“走吧。”
其实和今朝一起到人间走走,不为降妖,不为除祟,也确实不错。
云栈转头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想,今朝那孩子貌似还没开窍,到人间转转,晚上逛逛热闹街巷,暖融融的灯笼一照,氛围到位,这感情不就升华了?
云栈对自己的主意很是满意,春风得意地找夙泱邀功去了。
未至午时,两人就抵达了云栈说的云水城。
不过两人并未如云栈所想选择在华灯初上的时候游玩,日头还高着,他们就已然走在了这喧哗的路上。
这一次,迟熙早有准备地带上了钱袋。
城中果然热闹,卖糖葫芦的卖糖葫芦,追风筝的追风筝,赠香包的赠香包——
是和镜乡不同的,真实的热闹。
“今朝,”迟熙躲过一个兴高采烈拽着风筝线跑不看路的孩子,转头问今朝,“你有什么想要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