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叩谢陛下龙恩!”
半晌,上首的人没有说话。
只是王得福背上的力道却一松。
捡回一条命的老太监一下都不敢歇息,只得跪地不停磕头:“多谢陛下饶奴才不死,多谢陛下饶奴才不死!”
嘉庆帝缓缓蹲在他身前,将手里一直把玩着的佛珠放在两人中间。
他指着那串佛珠,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变动:“跟了朕这么多年,你可知虎符被朕藏在何处?”
王得福额头冷汗直冒:“奴才……奴才不知。”
“不知?好,好一个不知。”
“那朕再问你,你可知你是谁的奴才?”
“奴才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
嘉庆帝的脸被埋掩在阴影里,忽明忽暗的烛火不停跃动,映照着他的脸色愈发莫测起来。
半晌,他抬眸望向别处。
施舍般的说道:“起来吧。”
王得福一时间不敢动弹,心中犹豫到底应不应该照着他的话来?
“朕说,起来吧!你是听不懂吗?!”
嘉庆帝毫无预兆的加重了语气,手里的佛珠径直砸向王得福的脑袋!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这老太监一手捂着被砸破了的头。
眼神飘忽着望向刚才砸自己的那串佛珠,眸色中隐隐闪着犹豫。
但他最终还是上前捡起了那东西,双手捧着送到了嘉庆帝的面前。
“朕的虎符不见了……这就说明,朕马上地位不保啊,小福子……
边关战事在即……”他淡淡出声,单手背后,站在烛火前,碾磨着手腕上一直带着不曾取下的另外一串佛珠。
“王得福,朕的身边出现了内鬼,你说这个人是谁呢?虎符现在又在谁的身上?”
王得福勉强维持着镇定:“陛下……奴才……奴才以为,此事,或许与昨日芈贵妃丢失的那盏玉琉璃有关……”
低着头,王得福看到地上的影子微动,接着那影子像是转过身来一样,定定维持着那一个动作,久久不语。
他顿时如坐针毡,额头上的汗滴进眼珠,发咸的液体蛰的眼睛刺痛,几乎都睁不开。
可他不曾擦汗,双臂高高举起,捧着仅剩的那半块虎符,丝毫不敢有松懈。
王得福知道,如果他此时做错一个动作,那么今日等待他的便是人头落地。
这位帝王,可不是什么念旧情的主儿。
头顶的目光如有实质,王得福仿佛失声,紧闭双眼。
“嘶……你是说,有人借着琉璃盏将虎符偷偷藏在了盏里带了出去?
不错……有理。只是那个人会是谁呢?
是常年被朕予以殊荣可以进出养心殿乾清宫的芈贵妃?亦或是……
右相?
难道说,他们以为朕已经如此不中用了?就连右相……也要开始站队了?
可他站的哪个队?老三吗?还是太子啊?”
鬓角泛白,青春不复的帝王眸光微眯。
须臾,地上的那道影子再度晃动,朝着更深处走去。
王德福手心的重量不复:“陛下……陛下或许还忘了一个人?”
嘉庆帝脚步一顿,微微侧首:“谁?”
“这……琉璃盏是从七殿下屋子里搜出来的……”
暗室内,嘉庆帝眸中闪过一丝讥讽:“你错了,真是老糊涂了,祁厌那个连爹是谁都搞不清的孽种,讨生活都是难事,又怎会有如此人脉谋划此事?
想来……”
他幽深的眸微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吐出一句莫名其妙却让王得福心下直跳的话。
“传朕口谕,近日新进宫的那群方士,就地格杀!
对了,宫门四日一开,朕上次见到虎符还是三日前,东西此刻定然还在宫里,给朕挨家挨户的去搜,宁可错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
“朕的这几个好儿子啊,他们就不能再等一等,明明神丹已经快成,只待朕登临仙界……”
……
“东西可收好了?”
幽寂的冷宫旁,竹华殿内,一阵清冷的少年音响起。
“启禀殿下,那夜的东西就在这儿了,只待殿下验收。”
阿六捧着一个精致小巧的黑色匣子跪在祁厌面前。
祁厌抬手接过,打开匣子,里面赫然摆放着的墨色的半块虎符。
将之取出,祁厌仔细端详起来。
半晌,他将那半块虎符重新放到匣子里,盖上盖子。
是真品。
紧接着,他轻嗤一声,眸中缓缓升起一抹讥讽。
“真是期待啊,如果让祁照云那个蠢货发现,他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别人做嫁衣,届时,又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东宫那位。
真是心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