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尔斯在屏幕上冲他投下来居高临下的一眼,“她是被红房子放弃的人。”
“你说了算,老大,”郎姆洛耸耸肩,“只是提醒你,娜塔莎·罗曼洛夫站在美国队长那一边。”
“这是最不需要担心的事,”皮尔斯冷淡地说,他低头在桌面的文件上签字,“如果阿琳娜还忠于红房子,娜塔莎·罗曼洛夫是毁掉红房子的罪魁祸首,她会恨她。如果我们的武器恨上红房子——”
皮尔斯随意把文件丢在一旁,“——她也会恨上罗曼洛夫特工,去吧,郎姆洛,去看看我们的杀手锏。”
老实说,郎姆洛对这位前苏联人抱有了极高的期待。
想想,前苏联人,战士,间谍,阴谋家,在将近七十年的时间里完成了无数的任务。他阅读阿琳娜的任务报告,忍不住在冷杉林的阳光中悚然而惊,这个女人的行走在历史的阴影里,整个冷战都有她的身影!
运送阿琳娜专程启用了九头蛇的精英小队,郎姆洛带着手下整装待发,他们的手放在腰间的配枪上,等待着封存已久的利剑出场。
冷气从密封的钢铁中泄露。
“体征正常。”
雾气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郎姆洛皱起眉头。
“姓名,士兵。”
“阿琳娜。”带着淡淡口音的女声平静回答。
“你为谁效忠?”研究人员继续问道。
雾气中,郎姆洛似乎隐约瞧见女人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一瞬,但很快,女人就恢复了死水一样的平静,“九头蛇万岁。”她棒读道。
“很好,一切正常。”
束缚带松开,脚步声响起,郎姆洛屏住呼吸,拥有冷淡声音的女人从雾气中走出,郎姆洛放在配枪上的手停在了那里。作为一名士兵他首先应该注意到的是女人流畅的肌肉线条,警惕打量他们武装的眼神和格外平静的态度,但当他被女人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盯住一瞬,他不理解——
为什么红房子会放弃她?
红房子不应当放弃阿琳娜就如同当初沙俄不应该把阿拉斯加州以720万美元卖与美国一样——她有无限的价值!郎姆洛只瞧她一眼,就能想象出当初她头上编织着彩带,穿着斯拉夫人的传统服饰眼睛明亮的样子。这样一个女人,阿琳娜走在一群真枪实弹的男人中,像是一颗闪(光弹在他们中间爆炸,定住了所有人的眼神。
红房子让这样一个女人去当杀手,而不是让她穿上漂亮裙子成为罗曼洛夫那样的燕子简直愚不可及——
女人撩开披散在身后的金色卷发,露出一种让郎姆洛熟悉的疲惫神情,他在神盾局通宵达旦处理文书工作时总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说吧,”阿琳娜摸摸脖颈后,眼神飘忽,“要我杀谁?”
“美国队长。”郎姆洛慢了一拍。
女人嗯了一声,轻巧地从他身边绕过去,不追问身在何处,也不追问任务细节,她缓步走进浴室。不一会,里面传来水声,他呆站在浴室门外,守着女人的黑色制服,暗骂自己两声,企图重塑管理者的尊严。
“任务——”
“你们这次把炸弹按在了我的脖子后面?”女人打断了他,“很好,技术在进步,这可比项圈强多了。”
“……我有些事要同你强调,”郎姆洛加重了语气,“你要杀死的任务目标,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任何阻挡你杀死他的人,你需要一并杀死。”
“哦,”女人说,水声没有停止,“战争结束这么多年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提供护发素?”
“注意你的身份,士兵,”郎姆洛警告她,“考虑到你的过去,我必须提醒你任务的重要性——一旦你没有完成,你会被抹杀。”
“是吗?我可真难过。”
“你差点杀错过目标。”
“那是后勤人员的错误,只给我一张模糊的照片,而我要在一千个长得差不多的美国大兵里分辨出来,”女人振振有词,“即使你们认为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错处,你们扪心自问——你们就没有百分之一的错吗?”
他妈的,郎姆洛面无表情,他现在宁愿去做文书工作。
“你曾经在盯梢任务中摸过任务目标的狗。”
“狗怎么了?”水声停了,“狗很重要,有人可以为了狗杀死一整个帮派!”
“那你要记住,你这次的目标是史蒂夫·罗杰斯,布鲁克林人,”郎姆洛讥笑,“你不能管路边的一条狗叫做——”
他的脖颈突然被一条铁制品勒住,一切都太突然,勒住他的人力气极大,在片刻内就让他眼前模糊。拿枪的手下尚未举起枪之前,他腰间的枪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抢去,那只手行云流水般卸掉弹匣,仿佛只一秒钟就了解了他爱枪的构造——然后重重砸在他的腹部!
“举起手来!”他的手下厉声喝道,“放开他!”
他眼前出现了跳着舞的天使,口中尝出了血腥味,这个女人一定被改造过,他只有在被罗杰斯暴揍的时候才有这种感觉,“停下!停下!”他连连冲手下比划着战术手势。等那群士兵停在离他们一臂之遥的地方时,他仰头这才瞧见,那双冰蓝色眼睛的主人满意地点点头,松开了他颈间的水管。
水管。
在洗澡的短短五分钟,她竟然迅速找到了最可能的致命武器。
“听着,士兵,”阿琳娜的语气严肃,像含着冰,“我不会伤害狗——”
“什么?”他目瞪口呆。
“我不会伤害狗,”她一字一顿,“我宁愿杀了你,我也绝不会伤害狗。”
妈的。
他就知道,关了七十年的人不可能正常。
“现在,出去,”她抬抬下巴,“我要睡一觉。”
“你刚刚睡了三年!”有人含着怒气。
“那又怎样?”那个苏联女人耸耸肩,“你们有任务目标最新的情报了吗?分析过风险了吗?我需要现在出发吗?我五分钟内不杀死史蒂夫·罗杰斯世界就要毁灭了?”
“……”
她在沉默中捋捋头发,目光扫过窗外的冷杉林,那儿有一只山雀掠过。鸟叫声奇迹般的让女人的神情柔和下来,她的侧脸像是带着头巾的油画少女,但也只是短短一瞬间,她很快又变成了那个疲惫的,死水一样的女人。
“我会杀死他。”她说。